倾城迷迷糊糊恢复些许神识的时候,就听到两个嬷嬷的声音。
她浑身早已疼得麻木,然而,在听到她们对话的那一刻,心脏却再次抽绞了起来。倾城扯了扯唇角,想笑,却将眼泪笑了出来。
好,很好!
苏墨弦,你想让我死在这里吗?让你肮脏可耻的过去随着我的死亡一笔勾销吗?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就是死,也要带你一起下地狱!
双拳握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手心,好奇怪,那疼痛竟不及心口处的十万分之一。却也仍是借此,倾城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王妃……醒了。”
一名嬷嬷看到倾城醒来,讷讷出声,语气里显然听不出喜悦,倒有几分显而易见的迟疑。
她们是不是想,若是这样从此长睡不醒,倒也省了事?
倾城忍下心中的剧恸和羞辱,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颤抖着将自己左手上一只羊脂玉的镯子取下。
两名嬷嬷在一旁看得疑惑不解,不想,下一刻,倾城的目光就转到她们身上,“求你……救,救我……”
倾城的牙齿都在打颤,过多的失血让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用力将镯子递到床边,“孩子……已经没了……请大夫……止血……他不会知道……求……求你们……”
两名嬷嬷彻底呆住了,目光来来回回在倾城身上的鲜血和她手上脂白温润的镯子上流连。
倾城是最尊贵的公主,她贴身佩戴的镯子,价值连城自不必说。
两人稍一对视,其中一人立刻上前夺过了镯子,“好,这就请大夫!”
☆、第二章
倾城活了下来。关键时刻,竟是那身外之物救了她。
然而,她没想到,当最后一帖药吃完的时候,一直不曾现身的那个男人出现了。
倾城刚刚放下药碗,嘴里还有些苦涩,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倾城只当是送饭来的,淡淡循声看去,待目光触及进来的人,浑身重重一颤,一只手下意识狠狠抓紧桌角,因为太用力,指甲瞬间断了几根。
苏墨沉一身玄衣,俊美无俦。那一张脸,虽面无表情,然而那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却无一不是精致入骨……曾经,就是这张脸,乱了她的心,迷了她的神。
此刻,倾城却是要紧紧抓住桌角,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冲上去杀了他。因为,她杀不了他。
上一次的教训还在眼前,她不要这么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如果现在死了,那么她忍辱负重用尽全力活下去,就变得没有意义。
苏墨弦立在她身前,目光深不见底,脸上的线条清冷淡漠,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良久,他的目光不轻不重瞥过倾城发颤的拳头,沉默着坐到了她对面。
他的一双眸子漆黑如点墨,静静落在她的脸上。
倾城如临大敌,曾经温柔的水眸此刻如受伤的困兽般,恨意翻滚,却又防备谨慎。
他,是来亲自动手吗?
然而,出乎倾城所料,苏墨弦从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坐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直到起身离开,一直默然。
倾城望着他的背景,嘲讽地扯了扯唇。她永远看不透他,不知此刻他心中如何算计,但至少她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当他是太久没看到她,来看她一眼。
苏墨弦修长好看的手碰到了门。
“是你做的吗?”
最后一刻,倾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男人的背影顿住。
倾城紧紧盯着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问这个可笑的问题。当亲眼所见他砍去父亲的头颅,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相信的?是他不会做的?
果然,他沉默不过片刻,便回答了她,“是我。”
以为早已流尽的眼泪竟然还有,一刹那,倾城视线模糊。
她紧紧抓着桌角,指甲全部断裂,她咬破了自己的唇,舌尖血腥,她听到自己的嗓音低得发狠,“苏墨弦,我发誓,这辈子我若是死,也必定带你下地狱!”
苏墨弦的回答是……离开。
……
自那天以后,苏墨弦再也没有出现过。
倾城学会了计算日子,她不再每日昏睡,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想着让自己出去。可是自从上次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花容和那两名嬷嬷。
有一就有二,倾城想过再次买通外面的人,可是苏墨弦显然更懂她的心思,外面的人全换了,换得和苏墨弦一样冷心冷血。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转眼已经入冬很深,倾城仍旧无计可施。
一晚,来了一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昭帝的宠妃,淑妃。
倾城还在苏府的时候,和淑妃就已经相识,两人时常结伴消磨。彼时,昭帝偶尔会去苏府看望倾城,而淑妃就是在那时对昭帝芳心暗许,淑妃能入宫、能一步步冲冠后宫,算起来,倾城出了不少力。
此刻,倾城万万没想到,她的父皇身首异处,她作为前朝公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淑妃作为先帝宠妃竟还能活着,而且活得风光无限。
而今,淑妃见她,俨然主仆的身份。淑妃是主,倾城为仆。
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