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沣见彭杰走了,在心里盼着次仁也快点出去,他们好趁机溜走。想用目光跟孙廷雅交流下感想,却见她干脆利落掀开挡在前面的床单,又钻了出去。
沈沣:“……孙廷雅!”
陡然从床底下钻出两个人,次仁吓了一跳,傻乎乎地看着他们,“沈叔叔,还有……阿姨?你们怎么在这里?”
孙廷雅面无表情:“你不去北京了?也不治病了?”
次仁小脸一白,瑟缩了一下,还是道:“是,我……我不去了。我不想再惹爸爸生气。他不希望我去,所以,我不能去了……”
沈沣只惊讶了一秒,立刻明白这就是刚才次仁和彭杰交谈的内容。暗叹口气,连次仁都放弃了,看来这阵子他也被折腾得狠了。
孙廷雅板着脸,沈沣觉得她应该是在生气,但他不明白她在气什么,总不至于因为次仁立场不坚定吧?跟个孩子发什么火。
彭杰忽然出现在门口,一见他们便勃然大怒,“又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啊,门是你们开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有问题!”
他大步冲过来,次仁担心他又打人,立刻抱住他腿哭道:“爸爸!爸爸!你说过不生气的!我不走你就不可以生气了!爸爸不要!”
彭杰挣不开儿子,只好立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
沈沣想了想,让孙廷雅站到自己后面一点,抽出张名片道:“彭先生你好,上次太匆忙,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天使的心’慈善医疗计划的发起者和主要出资人,我叫沈沣。”
彭杰没有接名片,瞪着他不说话。沈沣早知道他听不明白,微笑解释:“也就是说,这次班戈地区所有去北京做心脏手术的小孩,都由我出钱负责。”
彭杰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微变,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目光落到孙廷雅身上,大概认出这就是昨天带他去见儿子的女人,表情更是复杂。
沈沣道:“这位是我太太,孙廷雅小姐。我们夫妻这次一起来你家,为的就是邀请次仁前往医院检查,看是否有参与我们这个医疗计划的资格。”
“资格?你什么意思?你们不是一定要带他去吗?”彭杰道。
沈沣仿佛很意外,“哦,您误会了,他还不一定能入选。也许经过再次检查,发现他并不适合进行手术,那么即使您希望,我们也不会带他去北京。”
彭杰闻言久久没出声,沈沣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之前医生们劝说时,采用的都是亲切诚恳策略,既然不奏效,他就想高高在上一点,拉开彼此的距离。
从心理学上讲,一个人对一种东西产生敬畏,反而更容易相信它。
好一会儿后,彭杰才慢慢道:“不用了。我说过,不相信你们。无论是去检查,还是做手术,我都不会让次仁去的。”
他虽然这么说,态度却比之前和缓许多,沈沣眼睛一亮,立刻准备再接再厉。
孙廷雅忽然道:“我刚才捡到了这个,这上面的是你的妻子吗?她叫梅朵?”
彭杰一愣,才看到她手里举着张照片,上面露齿而笑的女人再熟悉不过。
沈沣还在诧异她说这个干嘛,却发现彭杰瞬间暴怒,一脚挣开次仁,就朝她扑去。他连忙挡在中间,架住彭杰胳膊,阻止他真打到孙廷雅身上。
“彭先生,你……冷静一点!”
沈沣虽然能打,但身体尚未完全习惯高原,对付起彭杰还是有些吃力。偏偏孙廷雅仿佛没看出他的辛苦,还在追问:“你为什么生气?我只是很好奇,因为听格桑大婶说,你们过去感情很好……”
“你……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彭杰忽然松手,回身抄起根木棍就挥了过去。沈沣一惊,下意识抱住孙廷雅。
棍子夹带着呼呼风声,重重打到他的背上——
“沈沣!”
沈沣痛哼一声,不受控制朝前栽去。孙廷雅想扶住他,却因为自己也没力气,两人一起摔到地上。羊奶桶就放在旁边,被这巨大的动作带翻,白花花的乳液流淌一地,屋内一片狼藉。
彭杰神情呆滞,怔怔看着他们。孙廷雅百忙之中瞄了他一眼,差点被气笑了。
明明他是打人的那个,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要不是她现在动不了手,真想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彭杰,你回……哎呀,你们怎么在这里?”格桑大婶探进半个身子,看到里面的状况就惊了,“怎么回事儿?彭杰,你又打人了?!”
彭杰胸口剧烈起伏,半晌后,近乎疯狂地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
“来来来,这是跌打药。之前我儿子放羊摔伤了腿,就是用这个治的!从拉萨买的好东西!”
干净整洁的卧室里,格桑拿着个褐色的玻璃瓶,对孙廷雅道。对方接过药瓶,笑着道谢,格桑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千万别客气,我也就能帮点小忙了。”
沈沣坐在床上,眉头紧蹙。格桑想起片刻前在彭杰家,她和孙廷雅一起将他扶起来,这么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痛得连路都走不稳。
“唉,看你们为了次仁弄成这样,我都要内疚了。”格桑叹息道。
她是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