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得热闹,心里却不由得有些个肉痛。
这回这个嫁到高枝去的孙女,能千里迢迢地回来祝寿,哪里是为了送这把扇子?
分明是替郑家,替郑家扒上的那位高枝皇子,来老封家割肉了!
前天这孙女明里暗里的一番话,哄得自己不得不答应掏十万两银子……这可是封家几十年来的攒下的老本,不知道要捧几百个红牌,放几千笔高利贷才能收得回来咧……
只盼着这笔银子放出去,最后能一本万利,让封家再进一步,不,再进十步百步才好……
嗯,这回孙女回京城,倒要她带上几个老封家的孙子辈去,反正搭上了这条路子,银子也上贡了,贵人们手指头缝里随便露出几个差事来,也能安排得了他们不是?
心中盘算得好,正觉得自己心明眼亮,老当益壮,为儿孙们操碎了这颗心呢,就听得院前头传来了喧闹之声。
嗯,看这个时辰,想是城内亲朋故旧,过府来祝寿了……
这回封宿七十大寿,自然要风光大办,但凡是亲朋好友都接到了消息,封家有财有势,可不就趁着这个机会过来巴结?
这般算下来,今次要来的宾客,少数也有个二三百号人!
辈份小,分量轻的客人就是在外院吃个酒席也就罢了,那些有身份的关系近的,当然是能进到长春堂来当面给老爷子行礼拜寿的,顺便还能参观下封家孝子贤孙们的寿礼,寿礼的本来目的之一,也就是用来显摆……这动静,想必就是那些客人来了。
封宿坐正了身子,拿手撸一把下巴上的白胡子。
他虽七老八十了,可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旁的老家伙羡慕不来的!
“你不能进去!”
“快拦着她!”
“哇,鬼啊!”
那动静却越来越大,男男女女乱糟糟的喊叫成一团,甚至还掺进着小童的哇哇哭声!
好好的寿宴,这是闹的啥!
封宿不满意地撩起眼皮,看了站在身边的长子一眼。
长子擦了把头上的汗,告了声罪,快步出去,心里头压着火。
明明知道这是老太爷的大好日子,也再三叮嘱过不能弄出乱子。
就是昨儿一大早,有管家来报,说是花房那里莫名丢了好些盆景湖石,他也吩咐暂时先压下,拿旁的对付过去,反正封家喜欢去花房那里赏个花什么的大都是那些孙辈,老太爷是对这些不感兴趣的,等过了寿宴之后,再细细追查不迟。
这回当着三房的人,还有好些个宾客在,却还是弄得这般乱糟糟,岂不是让人笑话?
他板着脸出了大厅,才走到院子里,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见敞开的院门里头,已是冲进来一个人影。
这人速度极快,虽然身后也跟着好几个追着的下人,可不过几息的工夫就将那些人甩开,来到了院子当中,差点就跟封家老大撞了个顶头,封家老大下意识地伸手一推,那人的身影也顿了一顿,两个人走了个当头对面。
封家老大瞬间反射般地瞪大了双眼,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没扑跌在地。
天爷啊!
居然是她!
封家大老爷这番目瞪口呆的蠢样子愉悦了来人,那人阴测测地笑了。
“大哥,好久不见了!”
封家大老爷只觉得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顶上。
这都几十年了,当年那个小庶妹的模样,竟然没多少变化!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也是变了的,个子高了,皮子变得更白,眼睛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偶然对上,都觉得阴测测地碜人!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么?”
封家这些事,当年他还是二十来岁的小子,封宿没让他知道。
不过,前些年,封宿自觉得年事已高,说不准哪天就驾鹤归西去了,这些家族大事,也该交待交待,就单独把他叫来,将当年隐秘给他说了。
饶是他一把年纪了,平时恼上来,打杀个把下人什么的也是有的,可听了他爹说的当年旧事,还是惊得好多天都回不过神来。
当初说他那个庶妹是跟着老爷子游玩时被匪徒给打伤了,回来后就不治身亡,谁能想到,她居然是被活生生地……而且还是往人家祖坟里动手脚,这事若传出去,先不说会不会损了封家的名声,林云两家没什么厉害人也就罢了,可那魏家却有上百号人呢啊!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龙穴邪术之事已然东窗事发,而且被云家请来的高人给破解了。
那日破解,晋安王就叮嘱了三家人,暂时莫要将龙穴邪术被破之事外传,免得又引来当初那害人的一家子来生事。
魏林两家知道厉害,自然是不会往外传,而那十来个帮工,此时还一直在坟地那儿做着修坟的活计,哪里有工夫往外传话?
因此封家老大见了这早就已死的庶妹,可不就和见了鬼一般,差点吓尿。
那庶妹一身阴沉沉的黑衣,眼光如同利刃般在封家老大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厉声笑道,“我是死了,这不,又活过来了!我那爹呢,今年七十了?我这当女儿的,也来给他祝个寿!”
这一句话说得尖酸刻薄,哪有半点祝寿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