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军营中的事,意秾不爱听,刚要走神,就听沈珩之对沈洵道:“戎梁交界处才开了边贸,西戎境内的皮货较之咱们这里强上百倍不止,咱们家在山西那两处铺子正好近水楼台,过几日你就去山西看一看,与西戎交易些来,以物以物,或以银钱都可。”
沈珩之虽是一介文人儒士,但却少了些文人的酸腐之气,对钱财并不看得如同粪土腌臜之物近身不得,反而在娶凌氏过门之后,就一点一点背着府里做了些小生意,后来才逐渐越做越大了。
其实他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凌氏是他自己看上的,便去求了沈老夫人做主为他娶了凌氏。但凌氏是个父母早亡的,一直寄居舅家,舅母不疼,舅舅不管,出嫁时带的嫁妆少得可怜。而凌氏又有赵氏那样一个妯娌,在定国公府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沈珩之为了不让凌氏受委屈,才经营起了黄白之物,也好让凌氏手里宽绰些。
沈洵闻言先是迟疑了一下,他是典型的世家子,一板一眼按照儒家学说教导起来的,平时不大爱接触商务之事,但这也恰是沈珩之一定让他去的原因,是赔是赚都不要紧,经些锻炼于他也有好处。
沈洵见沈珩之没有改口的意思,才点头答应了。
而坐在一旁的意秾却是猛地惊了一下,她隐约记得前世爹爹也是让她大哥去的山西,而她大哥就是在出京之时不小心惊了马,撞到了迎头驶来的马车,才偶遇了尹之燕。
☆、第3章 飞华亭
上辈子在尹之燕成为她嫂子之前,她对尹之燕并不熟悉,她们所处的圈子不同,交集也就少些,但是这一世,她就格外留意尹之燕了。
过了三月二十,天气骤然暖了起来,定国公府照例给主子仆妇都做了新衣衫,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
意秾跟沈意秐是一样的,都是六套衣裙,两副头面,但是沈老夫人以沈意秐行过及笄礼了为由,又给她单添了支嵌彩宝的虫草簪子,是当下的最新款式,一只胖乎乎的蜘蛛卧在兰草旁,头部和肚子各镶了蓝宝跟红宝,既显贵重又显轻巧讨喜。蜘蛛又有“知足常乐”的意头,这一支簪子虽小,却是各项好处都占全了。
意秾上辈子因为此事还哭闹了一场,不过现在一直忿忿不满的倒变成了凌氏,“一会儿阿娘就让人去请宋文清大师给你雕两支簪子来,一定比秐姐儿的还要好!”若不是因为沈老夫人是她的婆母,她早就该埋怨上了,此时就连埋怨也不能指名道姓,实在憋屈得很。
意秾笑道:“就让祖母疼三姐姐去罢,我有爹爹跟娘亲疼就足够了!”
倒把凌氏说得心里一酸,想开了觉得也罢,反正自她入府起,沈老夫人就不大看得上她,连带着她生的这三个儿女也入不了沈老夫人的眼,现在争这一枚簪子的闲气又有什么用。
意秾却是真的没将这枚簪子之事放在心里,她一直担心着另外一桩事,“大哥什么时候走?”
凌氏诧异道:“你这两天倒怎么关心起你大哥什么时候去山西了?”
意秾当然不能把真实的原因说出来,便攀着凌氏的手臂道:“爹爹不是让大哥去跟西戎换皮货么?我想要块好皮子,等天冷了好给娘做个大氅。”
凌氏就伸手点一点她的额头,笑道:“把你嘴甜的!我看是你自己想做个大氅吧。你爹爹的意思是等这两日户部的交接手续都办好了就走,大约也就三五日了。”
意秾道:“大哥这一去就要几个月不能回来,等大哥起程那日,我想去城门口送一送大哥,好不好?”
凌氏想了想,又见意秾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就点了点头。这个要求也不算过份,总归她只坐在马车里,也没什么妨碍,到时候身边多跟着些丫头小厮也就是了。
只是还没等到沈洵起程,倒先等来了沈意秐房里的大丫头之梅,之梅穿了身浅绿色的窄袖,先躬身揖礼,嘴角微翘,笑道:“给五姑娘请安,我们姑娘让奴婢来给五姑娘送对明珠小坠子,另外明日大夫人为姑娘办了赏花宴,请五姑娘过去玩儿。”
意秾命彤鱼接过来,笑道:“你回去替我多谢谢三姐姐,这小坠子好看的紧,明日我就戴这个去。”
之梅笑着应下,就退下去了。
彤鱼撇撇嘴道:“三姑娘倒会做人情儿,老夫人偏着她,她就装出一副大方的姿态来,送来这么一对东西。这珠子瞧着也普通,姑娘哪里稀罕她的?”
意秾上辈子因为那枚虫草簪子的事,根本就没收沈意秐送来的这对小坠子,连赏花宴也没去,后来也不知怎么竟传扬开了,沈家五姑娘倒落下了一个小气的名声。意秾拿起那对明珠坠子细细瞧了瞧,笑道:“这珠子虽然一般,可这手工却是宋文清的手笔。”宋文清以制簪胜名,极少做其它东西,这对明珠坠子打眼一瞧普通的很,只有细端详纹路才能看出那细细的金托儿上镌着一个小小的“清”字,这对坠子也算难得了。
只是意秾一时却没想明白,这个时候赵氏为何突然要办一场赏花宴?直到意秾到了地方,才领悟过来,赵氏这也太司马昭之心了。
本来天气上暖之后,各个府上的宴请便层出不穷,除了一些正经子的喜事,满月做寿之类,余下最多的就是赏花宴。各家都有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