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看见柳姨娘急匆匆去求见卫珩,并未挂在心上,带着下人回到院中,吃起了早饭。
秋蝉偏还不去休息,要为卫姝布菜。她怕自己一转头,小姐便叫人把饭菜撤了。
卫姝毫无食欲,手上慢悠悠的,吃饭对于卫姝而言,只是一件义务,为人女儿的义务。
从小,卫姝吃饭就是看心情,饮食不规律,多年来渐渐形成了胃疾,常常感觉恶心,这恰恰又让她更加没有食欲,觉得吃饭就是折磨。
卫珩才换了身衣服,就有下人来禀。
“老爷,今早老夫人才礼佛回来,柳姨娘就去告状说发现夫人与外男有私情,然后老夫人就开始审查……”
一听说是柳姨娘和俞氏互掐,卫珩就没了耐心,一个是个没什么印象的小透明,一个是自己厌烦不已的泼妇。
卫珩不耐烦道:“说结果就行。”
“审查结果是柳姨娘凭空捏造,无中生有。老夫人派小人前来问老爷,要如何惩罚柳姨娘?”
“以奴告主,大逆不道,还捏造陷害,阴险恶毒,赏三十大板,打撵出去。”
又有下人来报,说是柳姨娘求见。
卫珩很厌烦这些的女人的手段,无非就是互相陷害,卫珩直接命人拖了下去。
对手下丫鬟春纤说道:“去请大小姐来书房见我。”
卫姝只领着清芷前去。
很小的时候,卫姝就发现了,每次这些妻妾争斗,谁先骂了谁,谁又有了私会的情人,谁给谁下了药……害得对方毁容,或是流产……哪怕是害死了三妹。爹爹都像瞎了似的看不出对错,常常袒护错了的人。她很是疑惑,爹爹明明绝顶聪明,多么拙劣的手段,竟看不出谁对谁错。
可后来,卫姝发现了,谁讨爹爹欢心,谁就是对的。姨娘们费尽心思耍手段,只不过是爹爹的一场消遣、游戏而已,谁对谁错,爹爹从来不在乎。
十岁那年,卫姝问过卫珩:“爹爹,你明明知道是玉姨娘不对,为什么要护着她呢?还有黄姨娘,还有很多很多,你都知道,可你都护着做错的人。”
卫珩将卫姝抱起,笑着说道:“姝儿怎么不是个男子呢?若我们父女俩一起在朝为官,那定是前途无量。”
卫姝歪着头,不解地看着爹爹,哪怕再异想天开的问题,爹爹永远会耐心回答自己,可他这次,居然撇开了话题。
那时,卫珩只是摸了摸卫姝的头,笑而不语。
书房里,卫珩在等着女儿。
卫珩年轻时,是京中出了名的美男子,仪容秀丽,鼻若刀削,唇如点朱,资质风流。年龄的增长,反增添了他儒雅沉稳的气质,更显得深沉。
看到卫姝仪静体闲,款款而来,面容又清减了许多,心疼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不知操心些什么,竟又瘦了许多。”卫珩知道卫姝还念着那件事,却也不敢提起。
卫姝笑道:“爹爹和娘亲总是那么夸张,只要一段时间不见,就会觉得姝儿又瘦了。”
卫珩看到卫姝笑了,也舒展了眉头,说道:“爹爹这次去淮州,找到了一幅云鹤居士的画,知道姝儿一向欣赏这人,便带了回来。”
“爹爹就是因此事来晚的?”
卫珩心虚地点了点头,“只要姝儿开心就好。”
“可我早已不喜欢云鹤居士了。”
卫珩也知道,这云鹤居士,早年画作用笔奇拙,画景多简朴疏秀、光怪陆离,善画僧侣、贫民,寥寥几笔,神韵具在,尽显人世凄苦。
近年来,为迎合权贵,画风变得颓废虚靡,用色鲜明,尽画些花鸟虫鱼,王公小姐,泯然众人,个性尽失。
世人多是俗人,权贵反推崇起他的画来,还以人喻画,认为他早年的画作潦倒,是粗服乱头的妇人,而晚年画作,才是裙钗秀丽的少女。
卫姝不流于俗,偏偏只欣赏他早年的画作。这一点,让卫珩十分惊讶,他见过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只喜欢些华而不实的美丽。
“姝儿,是他早年的作品,流落民间,无人重视。”
卫珩展开画卷,兰花长于山崖之上,笔墨简淡率意、疏落清隽、孤高冷峻、意境深远。
卫姝看呆了,简直两眼放光。
卫珩看见女儿的痴样,心里万分开心,她果然喜欢。
其实还有一副云鹤居士早年的画,«卖子图»,画中勾勒出一对母子,在残忍的现实面前,母子情谊,也只能生生摧毁。卫姝一定会十分喜欢,甚至胜过兰花图,但太过残忍,卫珩并不想让卫姝看到。
卫姝依旧沉迷画中。
卫珩“无意”中提道:“前不久,那些学子投赠文章来,姝儿,你不是尤其欣赏那个苏彦文的文章吗?爹爹也就留意了一下,发现他为人踏实稳重,不乏才学,擅长实干,日后定是治国能吏。
“更难得的是他清醒自知,坚守品格,不会走上歧途。爹爹还让你大哥也结识了他,希望日后能相互扶持,不知姝儿,觉得他如何?”说罢,看向卫姝。
卫姝依旧在看画,脸色无一丝波澜,说道:“姝儿与苏公子只是点头之交,并不了解,但既然爹爹这么说,那一定是好的。”
卫珩又继续说道:“上次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