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就看着一双黑底白云龙纹靴在面前停下,却是乾元帝在她面前站着了。
原是玉娘行事素来周全,不肯落人把柄,这次也是一样,她将人赐出,回头就说与乾元帝知道,是以乾元帝只以为玉娘天真率真,心怀坦荡。若是玉娘有意为难柔嘉,何必大张旗鼓地将人叫去合欢殿,怕人不知道么?若是玉娘有意要害柔嘉,何必亲自赐下人去,是怕事后疑不到她身上么?故此无论是陈淑妃还是朱氏,她们所说在乾元帝听来都是别有用心。
以乾元帝对玉娘的用心,一旦以为有人对玉娘心怀恶意,哪能答应。只他到底是皇帝,哪里能与个保姆对嘴,当时一指如意:“将此人堵上嘴,交予暴室丞,朕要知道她为何嫁祸宸妃,背后又是哪个在主使。”这话一出,不独惊得朱氏涕泪横流,连着喊冤也不会了,连她身边的元氏也一样吓得魂飞魄散,身上的骨头仿佛都人抽了去一般,险些瘫在地上,又强撑着跪好。
乾元帝即对柔嘉的保姆起了疑问,哪里肯只问一个,余下的人也在他眼中,一看着元氏有动静,问也不问一句,又令如意将她也一并拖下。
起先朱氏叫乾元帝拖下时,陈淑妃心上虽吃惊,倒还镇定,又看连元氏也遭了怀疑,,心上惊怒交际,只恨乾元帝偏护玉娘到了连着亲生骨肉也不顾的地步,若是哪一日这位宸妃娘娘想自家母子去死一死,他是不是也要下旨成全她!陈淑妃心上恨得切齿,却是一声也不敢出。
又说元氏在宫中这几年,怎么能没听过暴室名头,知道进去的人十之八玖是出不来的。便是死也不能死个干净痛快,零零碎碎要吃许多苦头,顿时懊悔起来,挣扎着道:“圣上,圣上,奴婢有下情回禀。”
乾元帝听见这句将手一摆,拖着元氏的几个太监便松开了手。
元氏一得自由朝着乾元帝就爬了过去,不住地磕头:“圣上,圣上可奴婢这也是为着婕妤呀,不,不,是王庶人。都是奴婢的同乡月桂的挑唆的奴婢,说是,说是那回庶人是替宸妃娘娘遭的祸。如今王庶人在永巷里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宸妃却是风光得意,奴婢就糊涂了。庶人待奴婢有恩,奴婢护着公主还来不及,如何会害她呢?”
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可话中意思倒还明白,无非是撇清她与柔嘉落水的干系。却又将她挑唆着柔嘉与景琰为难的事,都推在了她对从前的王婕妤如今的王庶人忠心的份上,倒也算得上有急智了。
乾元帝看着元氏爬来退后两步,如意心领神会地过来,在元氏身边一蹲:“月桂是哪个殿的?”元氏抖着身子道:“是,是在赵才人身边伺候的。”这话答非所问,可乾元帝还能问不着赵才人是哪个吗?片刻之后,莫说是月桂了,便是赵才人也一并带到了御前。
未央宫中虽不好说是佳丽三千,可有份位的妃嫔总也有数十位,蓦然提着赵才人乾元帝也不知是哪个,等看着人了倒是认了出来,正是爱好模仿玉娘打扮言行那位赵才人。
如意去宣赵才人时,赵才人还不知为了甚,待进了宣政殿见着乾元帝冷冷一眼瞧过来,心上不由自主地发了虚,再一看殿中阵仗,更是胆怯起来。而元氏口中的月桂脚下更是发软,磨磨蹭蹭地不敢往前,背后就叫个太监用力一推,道是:“圣上宣召,你磨磨蹭蹭地是要做甚?”
这一声便惊动了元氏,元氏转身见是月桂,就要扑过去扯住这根救命稻草。无如她双臂叫两个太监押着,口中也堵着麻核,一声也出不得,只得呜呜而叫。元氏这一挣扎,莫说是与她串联的月桂了,便是赵才人也吓得不轻。
说来赵才人做了多少衣裳鞋袜与玉娘景琰,待得玉娘收养了景宁,连着景宁的衣裳也做,只消做得衣裳,便亲自往合欢殿送,可谓殷勤至极。倒也叫她撞见了几回乾元帝。只乾元帝到底是个皇帝,自然秉性骄傲,有玉娘这样一个无处不合心意的佳人在眼前,哪能将攀摹她的赝品瞧在眼中。赵才人哪里明白这些,只以为是玉娘从中作梗,颇为愤慨。
赵才人不敢怨着乾元帝,便将一口毒气都呵在了玉娘身上,恼她狐媚惑主,背后时常咒骂。故此听着月桂无意间提起她与王庶人留下的三公主柔嘉的保姆元氏是同乡时,竟就生出了个促狭的主意,要借着元氏的口,使柔嘉恨上玉娘。
虽柔嘉不能将玉娘如何,可她到底是公主,年纪又小,便是任性顶撞了玉娘,玉娘也不好当真与她计较。若是计较了,便是她不慈,日子久了,圣上还能喜欢一个连女孩子也容不下的人吗?到时可不是旁人能出头了。可若是玉娘硬忍着不与柔嘉计较,这也没什么,她总是不吃亏罢了。
蠢人的计划,聪明人是再想不到看不透的。这回也是一样,在玉娘的眼中,赵才人儿戏一般的计较另有一番狠毒面目。在玉娘心上能做这样恶事的人无非是陈淑妃母子。如今的玉娘也算脱出手来了,便借着窦充容疼爱柔嘉,安排下一出好戏,将引陈淑妃套入了毂中。
说来陈淑妃当真是个聪明人,也擅长审时度势,因势利导。虽今日事发突然,柔嘉的落水并不是她的手笔,可当朱氏说出引着柔嘉往水边去的小宫人是宸妃所赐时已勾动了她伺机而为从中取利的念头。
柔嘉与景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