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娘来的时候,顾瑾汐就坐在桌边,双手捧着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奴婢去厨房给小姐备点清粥小菜去。”半夏低着头退走。
顾瑾汐看着匆匆而来,风尘仆仆的叶贞娘,顿时将茶杯放下,抬起头面色凝重中透着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宇被抓了。”
叶贞娘低着头面色凝重,瞧着顾瑾汐那张脸上密密麻麻的痘印,虽然已经开始结痂,可瞧着却仍旧触目惊心;尤其是露在外面的脖颈、胸前。
“什么?怎么会这样?”顾瑾汐闻言,顿时放下茶杯,原本凝重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连声音都带着颤抖,“那其他人呢?”
“杜仲被出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绿阮他们收到消息想要营救的时候,他却被……”叶贞娘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沉。
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双眼微微眯着,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煞气,“杜宇叛主了?”
“……”
杜宇和杜仲本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乞丐,因为得罪了权贵险些被打死,因缘巧合给绿阮救了下来后安排到安伯候府做内应;他们是按照正常渠道进去的,以他们的身份自卖自身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怎么会被人发现的?
叶贞娘低着头,面色同样难看,“暂时还没查到。”
“之前的事情扫尾可都做好了?”顾瑾汐双眼微眯,眸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凉意。
“当初我们安排的人可是在柳姨娘动手之后才开始的,柳昊更是贞娘亲自动手的,不可能。”叶贞娘不断的摇头,如果说是他们的人出现问题,那绝对不可能。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想到那个黑衣男子,心又猛的悬到了胸口,“世事无绝对,更何况柳姨娘现在下落不明,始终是个祸患;让绿阮他们近日都小心些。”
“那杜宇……”叶贞娘有些担忧,毕竟绿阮把他们当亲弟弟看待,好多事情都没有慢着他们,如果他将那些东西供出去,那自家小姐可就危险了。
“吃一堑长一智。”
顾瑾汐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凉意,重生以来她当真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顾瑾澜与柳姨娘的结局虽然已经注定,但她的仇却才刚刚开始,“他知晓的也不过是些皮毛,就算他供出了我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们不敢动我。”
连皇帝对顾国公府都要给三分薄面,更何况区区安伯候府,现在他们可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叶贞娘听了面色稍微好看些,可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散开,“小姐,我还是有些担心……”
“咚,咚咚。”
她话未说完,门外陡然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顾瑾汐和叶贞娘对视一眼,从旁边取了面巾带上,这才道,“进来。”
“下官温安延见过顾小姐。”
身着靛青色绣白鹇朝服的中年男子嗓音温润,朝顾瑾汐点点头,算是行礼。
顾瑾汐立刻起身,“温太医有礼,不知太医此来……”
“皇恩浩荡,特地让温太医驻府给你调理身子的。”温安延尚未说话,站在旁边的顾淮赶紧道,“皇上还特地遣了宋院正过来,现在正在给夏凉的茜月、惜柔两位公主检查身子呢。”
顾瑾汐臻首低垂,温柔小意中透着优雅大气,双手搭在腰间微微欠身福礼,“多谢皇上垂怜,劳烦温太医了。”
“应该的。”温安延说着示意旁边的药童将药箱放到桌上,“在下先给顾小姐请脉。”
顾瑾汐低着头,伸出洁白的皓腕,上面那密密麻麻已经开始结痂的水痘让温安延的心惊了一下,眸底闪了闪,只将三指搭在她的腕儿间,并没有说话。
“我家汐儿的情况怎么样?”
温安延刚把完脉,顾淮就忍不住凑上来开口道;脸上还带着紧张;毕竟天花这可是要命的病,纵然昨日宋院正说并没有大碍,但在顾瑾汐没有完全彻底好起来之前,他的心都没有办法放下。
“不知是哪位大夫给顾小姐开的药方?”温安延眸底飞闪过一抹精芒。
顾淮顿时急了,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这……难道我家汐儿的身子……”
“昨儿宋院正来瞧了,顺手开了张药方,说是给我家小姐调理身子的。”叶贞娘立在旁边,始终低着头,面带恭谨,双手将药方呈上去。
温安延顿时脸上划过一抹了悟,“原来是宋院正。顾国公放心,顾小姐的身子不但没有问题,反而调理得很好。”
“可……”看着顾瑾汐那手腕上密密麻麻的水痘,甚至连搂在外面的额头上都满是水痘的模样,他实在无法安慰自己说顾瑾汐此刻的情形很好。
作为太医几十年怎么会不了解顾淮心中所想,他坐在椅子上,本想开张药方,可想了想,还是作罢,“宋院正开的药方很适合顾小姐的体质,这才短短两三日功夫,顾小姐体内的水痘都已经发出来而且开始结痂,这就是绝好的预兆。怪不得连太后娘娘都常夸顾小姐是个有福之人。”
这年头,就算是世家贵族,可但凡染上天花的,那都是阎王殿前走一遭,有没有命回来就不得而知了;如顾瑾汐这般的,的确是没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