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梧不理她,她就厚着脸皮走过去。
林梧仍旧低着头写字。她站在旁边,他也不看她一眼。
见惯了林梧乖巧听话的模样,陡然看他这样闹脾气,奚音还觉得有些新奇。
她小声问道:“还在生气?”
林梧冷冰冰地应道:“没有。”
口是心非。
那人分明都气鼓鼓得像是一只河豚了,还要强撑。
心下愈发觉得有趣。
想要找他道歉是真,可见他这样觉得可爱亦不假。
双手扣在身前,奚音大咧咧横插进林梧与案台中间不多的空隙里。
怕挤到她,林梧只得后退。
他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与她紧贴着哪里还能生得了气?
林梧直接要走。
见状,奚音一把抱住他。
他浑身一僵,不动了。
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奚音闷闷地再问道:“真的没有生气?”
这一回,林梧没有做声。
他实在是拿奚音没有办法。
奚音又问:“不生气为何不用膳?”
“不饿。”生硬的口吻。
“是吗?”奚音娇笑一声,“可我觉得你该饿了,我让厨房备了晚膳,你休息会,一会就该用晚膳了。”顿了顿,她再问:“好不好?”
这一嗓子好似莺啼,叫醒了他心里的春景。
听着奚音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林梧的心要软成一滩水了。
人总是这么复杂,感情和理智分离,一面觉得该怎样怎样,一面又会沉沦在温柔乡。
饶是不情不愿,林梧还是忍不住地“嗯”。
见林梧的情绪有所缓和,奚音盘算着该是道歉的好时机,她试探着继续说道:“在晚膳送来之前,先容我同你认个错,不知夫君可否给我这个机会?”
林梧低头瞧她,眸子里映着愕然。
是她在主动同他认错。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回来之后,他也自省了。
人死,只剩一缕烟,何必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倘若少傅的死能够警醒世人,或许,这也是少傅的心愿吧。
林梧知晓自己不该同奚音发火,但也会因她没有提前与他说明而恼,无端地想要同她闹些小脾气。
现下,听到奚音先同他求和,他其实很是赧然。
“我先说。”林梧环住了她。
感知着他的温度,奚音软趴趴地哼唧一声。
“这件事,我亦有错。我不该同你置气。你说得其实没错,是我太在意了。”林梧慢慢地说,语气中透着羞愧。“倘若少傅知晓,许是并不会这般在意。少傅素来是以结果为论断。”
听着他那如潺潺流水的话语,奚音不由得笑了起来。
林梧的乖巧会让她感到温暖,仿佛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可以享受无穷无尽的温情。
奚音抬脸,继而小鸡啄米似的在林梧的唇上啄了一下,随后道:“轮到我了。我在行事之前应当同你商量,尤其是我明知晓少傅于你而言非常重要,我更不该擅自做主。”
她瞧着林梧,眸子亮晶晶的,柔声问道:“可否容我小小地辩解一下?”
林梧明眸善睐,尽显温柔,“你说。”
“那几日你瞧着很是伤心,我心下你该是无暇顾及这些,故而就想着自己将这件事办了,并非完全不考虑你的想法。”奚音诚恳道。
闻此,林梧愈发紧地搂住了她。
头埋在他怀里,奚音再道:“苦难终究会过去,活着的人最该铭记的是,要让苦难有意义。希望永宁往后都不会再有顾少傅这样的悲剧。”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林梧询问。
奚音目光放远,“接下来,我的确还有一些打算。”
奚音向林梧娓娓道来她的计划。
屋外斜阳静洒,落在屋顶,柔情四溢。
——
是夜。
一行黑衣人穿梭在长街暗处,屋顶、巷尾……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只是,他们脚步无声,一举一动都显安然,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距离他们不远,巡逻的卫兵提着剑在街上走过。
他们轻巧地避开卫兵,闪身出现在各家门前。
他们动作轻盈,并非窃贼,而只是小心翼翼地对着门缝塞入一张字纸。
做完这件事后,他们未做任何留恋,迅速撤离。
夜间的京都很是安谧。
一出好戏正在徐徐拉开帷幕。
——
翌日。早朝。
“皇上,贼子出现了!”沈尚书激动进谏,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今日这消息,轰动整个京都。
堂间哗然,大家面面相觑。
沈尚书接着道:“昨夜一夜之间,贼子向京都的千家万户塞入了这张字纸,字纸上写着大逆不道的话……”
听了这话,林祁就隐约觉出了什么。
他蹙眉看向林梧,只见林梧规规矩矩地立着,面无表情,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可不知缘何,林祁有一种奇特的预感,即认定是他。
沈尚书双手奉上一沓字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