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半晌,林梧才道:“倘若当真是他,那也当尽力还池家清白,予世间真相。”
柳少卿眸光沉重,再道:“还有一事,下官深知不该妄议,可这事在我们的查案中亦是举足轻重。”
林梧垂眸,抬手:“说罢。”
林梧与柳少卿相结识时,柳少卿还是柳判官。
二人都是似竹的君子,为人貌相清冷,但都有一腔热血,二人自头一回见面即一拍即合。
柳少卿起身,先是同林梧行了个大礼,“殿下,您可有意入主东宫?”
同样的问题,奚音也问过他。
自幼未曾多得皇上的怜惜,林梧自然不曾奢想过能够入主东宫。
但在林梧的成长中,曾有许多人都希望将其推上太子之位。
他们每一次相问,他都会扪心自问一遍。
他对皇位没有世俗的渴求,权利于他,并不是值得追逐的荣耀。
若是为君,定当殚精竭虑。
若是为臣,定当精贯白日。
若清风,山岗、湖面,尽能拂过。
见林梧沉思不语,柳少卿竟猝不及防地跪了下来。
神思回笼,林梧急忙来拉他,“不必行此大礼。”
一把抓住林梧的胳膊,柳少卿抬眼望着他,眸光清澈若泉水,“殿下,今日之时局,相信您也清楚,并非是微臣要怂恿您霍乱朝纲,而是放眼众皇子,没人比您更适宜。”
林梧蹙眉道:“父皇正值中年,立太子一事,为时尚早。”
他再言:“你先起来。”
柳少卿起身,“殿下,微臣想来,自当不是第一个同您说这事的人,微臣也没有那个胆量非要逼您给微臣一个承诺,微臣仅有所期愿,殿下能有所考虑。”
听着,良久,林梧长叹一口气,“好。”
从大理寺出来,林梧的心里如同塞了一块石头,万般沉重。
若要成为太子,那他必要与林祁,或是与其他兄弟相争,不仅要去寻求父皇的认可,还要开始做那些工于心计的事。
若是他不幸在这场夺嫡之战中失败,也许,他甚至还要与他的父皇、兄弟兵戎相见。
入主东宫的这条路上必定充满鲜血与兵刃。
他难以定子。
“殿下,要不要去迎星坊看看白小姐?”见林梧面色凝重,荆南贴心地提议道。
念及奚音,林梧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柔情,心间泛软。
“好。”
却是不巧,二人抵达迎星坊,没见到奚音,准备走时,林梧忽然被台上的戏吸引了。
“你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台上的女子对着面前一身玄衣的男子泫然若泣,她长裙拖地,面色惨白,为她添了几分凄惨的感觉。
在女子旁边立着的,正是那一袭白衣的仁德公子。
仁德公子站在女子身前,提着剑与那玄衣男子相对峙,大有即将刀剑相向的架势。
“你竟然要为了她忤逆父亲的意思?”玄衣男子质问道。他再言:“正好!那家产便就由我来相乘,让父亲即日将你一道驱逐出去!”
女子蓦地转身,撞向仁德的剑,一瞬间,从楼上撒下朵朵花瓣。
女子旋转着缓缓倒地,口中念着:“公子,此生感谢有您,可我……我不能拖累你。”
画面唯美,引人唏嘘。
令林梧驻足的,并不是这让人动容的风花雪月,而是这似曾相识的情节。
这是他与奚音的经历。
奚音将这编成故事情节,为了什么呢?
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仁德公子其实就是他?
林梧逡巡四周,发现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观望着,有人拎起袖子在蹭去眼角的泪,也有人双手紧紧攥成拳,脸上一副揪心表情。
他们都是在为仁德公子而牵动心神吗?
林梧的脑中出现了诸多思绪。
走出迎星坊,面朝熙攘人群,林梧蓦地低声喃喃:“仁德公子。”
荆南没听清,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林梧摇头:“无事。”
他们踏上马车,启程回宫。
——
“五成!五成!本月十八日,迎星坊全场五成!”
“仁德公子身份即将揭晓!就在本月十八日!”
……
街头巷尾,不少孩童边跑边叫唤。他们像是鱼儿在水中穿行,肆意自由。
奚音预留了十天去炒热气氛,每日都雇了孩童去街上呼喊。
这招效果不错,每日不光是店里顾客络绎不绝,也有不少人前来询问。
五成的价格与仁德公子身份揭晓双管齐下,接连几日,迎星坊内都是爆满,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迎星坊三楼。
时芥掀起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孩童们正在边喊边向路人发字纸。
纸上写着的正是十八日迎星坊将全场仅五成,以及仁德公子身份揭晓的事。
字的排布都是奚音精心设计的,“五成”、“十八日”等重点字眼都比别的字大上一号,很是显眼。
她还让画师在每份字纸上绘制了迎星坊和仁德公子,更是生动有趣。
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