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奚音没想到的是,皇上看完牌子,只是平静地道了一声:“原来是虚惊一场。”
闻声,林祁面上无表情,手已在袖间攥成了拳。
皇上的态度已然表明一切。
或许,他在许多时候都表现了对林祁的偏爱,但对林梧,也绝非不存任何亲情。
众人散场,奚音一行正要走,公公过来叫住了林梧。
回身再看,林祁也还在原地,正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们。
皇上不当众质问,不代表他对林梧没有怀疑。
“走吧。”同林梧道了别,白棠拉住奚音要走,“我们快些回去歇一歇,尔后就该出发去猎场了。”
身子跟着白棠在往外行,奚音的心却始终留在了大殿。
若是她走了,林梧该如何解释呢?
林梧那样的人,顾及她的声誉,必然要编些谎话来圆,也不知他到底会不会说谎。
若说的谎漏洞百出,又该惹得皇上猜忌。
他能不能应付得了皇上呢?
就此前的情报来看,皇上显然更爱林祁,可不能因她的一时疏漏,再给林梧入主东宫之路增加难度。
走出大殿,踏着雕龙刻画的石板,奚音左思右想,到底还是停下脚步。
“怎么啦?”白棠不解。
叹了口气,奚音幽幽道:“我被良心绑架了。”
时芥似是猜到她要做什么,摆摆手,甚是潇洒地说道:“你若想去,那就去,不必犹疑。你今日想去不去,我赌你走不到千艺园就要后悔!”
说来也是。
奚音郑重地点了头,交代道:“那你们先行回去罢,我……很快就会回来。”
白棠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不会有事罢?”
“没事的,别担心!”奚音轻松道。
她是白泾的女儿,皇上不论有任何心思,都不会当众让她难堪。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无关痛痒的事。
告别了白棠和时芥,奚音随即双手扣住,挂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大步向前走。
殿上,皇后和玉贵妃已退下,只剩下皇上、林祁和林梧,以及几个侍从。
刚至殿前,奚音就被侍从们以剑拦住。
她也不怕,握着剑鞘,探着脑袋扬声叫唤:“皇上!皇上!”
“何人喧哗?”公公问道。
林梧见是奚音,颇为讶异,随即回禀道:“父皇,这位是白丞相的二女儿,白栎。”
因刚刚白栎帮公公维持秩序的事,皇上对奚音印象不错,也对她充满好奇。
她所为,非寻常女子会做,连那些少爷世子也不比她有胆色与魄力。
“放她进来!”
圣令一下,侍卫们纷纷让开。
见奚音入殿,林梧眸光微低,甚是关切。
她来做什么?
林祁倒是气定神闲,且等着看她耍什么把戏。
一改刚才的严肃,皇上笑眯眯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你是白丞相的女儿?”
奚音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回皇上,民女正是。”
皇上先行问了一句:“刚在殿上,你为张公公平息喧闹,可是认识张公公?”
奚音如实作答:“回皇上,民女只在宫宴上见过公公两面,但从未与公公说过话。民办之所以帮公公,也是因为夫子教导过,要尊老爱幼。”
“你说张公公老?”皇上恍然笑开。
见皇上笑,张公公找补一句:“老奴确实不小了。”
奚音无语。
这皇上笑点可真是奇特。
台上俩人默契对笑,台下仨人一头问号。
笑罢,皇上终于切入正题,问道:“你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从前,奚音见过皇上与公主和皇子们的相处,从中觉出了一些规律。
皇上非正统太子,先朝太子三立三废,皇上从未被立作太子过,而是先帝崩殂之后,前朝国舅爷拿出诏书,送他直接登基的。
诏书上说,先帝早料自己时日无多,特留此诏,传位于皇上。
巧的是,这国舅爷是当今圣上的姨夫,且先皇后膝下无子。
根据奚音脑袋里所剩不多的历史观来看,这皇上多半会在成长过程中养成多疑的脾性,这一点,仅从他不愿放南湘侯离京就能看出。
奚音还在将军府时,还发现一点,皇上待小公主们甚是亲近,不仅说起话来更温柔,对待她们也更有耐心,更包容,反观皇上待皇子们,尤其严厉,以训斥为主,日常多是冷言冷语。
之前,奚音揣测过皇上的心意,想来,也许,他是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们会揭竿而起,推他退位,故而不仅将他们视作儿子,更将他们当成敌人。
而对儿子们没能施展的爱意,都全然落到了女儿身上。
所以,奚音只要尽情演绎她作为一个女儿的身份,让皇上觉着她也同那些小公主一般,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不管她要说什么,都能成功大半。
硬着头皮,奚音捏起嗓子,娇滴滴地说道:“回皇上,民女……民女是怕您误会了五殿下。”
这一言,让林祁原本的笑意顷刻间褪去。
不过,笑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