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殿下当真是喜欢栎儿?”
“是。”
“殿下接下来作何打算?”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作皇子妃。”
……
林梧娶意坚定,不论白泾问何,他都能一一妥当地答了。
每一个回复都能让白泾频频点头。
而奚音因着之前作死地向白泾说过自己喜欢林梧一事,不好再推翻前论,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其实,她心里明净,林梧说得没错,客观来看,嫁给林梧,于她行事更有益。
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
这怎么看都是对她更有益,何必非要拧巴地抗拒呢?
三方会谈至终,以林梧去报告给皇上为结果。
从东玉轩出来,白泾没有再多跟随,只让奚音去送林梧。
奚音与林梧走在前头,荆南与他们隔了五步的距离。
进东玉轩之前,她尚有动荡情绪,可听完了林梧那一连串的回答,心反倒平静下来。
廊间安谧,仨人缓缓前行。
奚音半垂着脑袋,手扣在身前,目光笔直向前,却没什么神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梧倒是如常,因他寻常时便就是面上无鲜明神情。
只是与往日也不完全一致,他时不时还会偷瞧旁侧的人一眼。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她既然不想嫁,那总该多有置喙,怎么会一言不发?
她在想什么?
猜不透,也不敢猜。
他的心早已是兵荒马乱。
缄默不言,也许,是一种默契。
行至门前,再一步就是分别。
迈过门槛后,奚音止住了,忽而抬起脸来。
林梧比她高上一头,视线正对上他圆润的喉结,在不安地滚动。
奚音定住,面带微笑,好似庙里头供奉的观世音菩萨,恬淡中透着一点点的超凡脱俗。
她浅声唤道:“殿下。”
日光正好,洋洋洒洒地铺在官道上,金灿灿的一片,犹如一地碎金。
檐下没有充盈的光,但阴影也变得浅淡。
这世间真是一派明媚啊。
凝视着眼前的人儿,林梧“嗯”了一声。
他手背在身后,微抿的唇出卖了他。他十分局促。
她……要说什么呢?
眸光微闪,奚音默然叹息。
紧盯着林梧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她又酝酿了片刻,嗫嚅半天,对要说的话还是有七八分的犹豫。
“殿下,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有一点儿喜欢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口来却比要了她的命还艰难。
奚音想问林梧,在悬崖边上,他是不是因为喜欢池青才铤而走险。
她亦想问林梧,之所以这么坚定地要娶她,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了白栎。
如果是,那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池青是她,白栎也是她。
她可以自豪地告诉他,在冥冥之中,他喜欢了她两次。
可她实在问不出口。
她害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
她更害怕那些美好不过是所谓正义之士的友好。
她害怕他为她铤而走险,是出于对池家的情,她害怕他要娶她,是因朋友间的义。
她害怕情义拆开来,一切是为她,又不仅仅是为她。
若说喜欢是一场博弈,当她对着时芥问出“林梧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她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并非当真时刻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好,而是先起了妄念,才试图将那期待拖进现实。
奚音不是小孩子,她懂得每一份希冀折射着怎样的念想。
可也因不是小孩子,她缺少少年时的勇莽,举棋难定,想知又不敢知。
长街上人潮川流,他们就宛如一副画卷,静止了,不动了。
要么一鼓作气吐露心声,要么就压抑冲动,不争这一朝一夕。
奚音选择了后者。
“算了。”她摆手,恍然间从那两难中抽离,转而潇洒道:“没什么。”
林梧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迅速坠落。
在他想来,奚音若真的要说什么,也只能是些他不愿听的话,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多问。
他现下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给奚音提出异议的机会。
“那……我先告辞了?”
说之前是坚定的抉择,说出口,就成了心虚的疑问。
奚音:“嗯。”
这么……轻而易举?
没有任何阻拦?
林梧有些难以置信。
他蓦地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再道:“这是我玉桑宫的令牌,你可凭此令牌入宫,门口的卫兵会放行的。”
昨日安排手下扮作秦况去试探奚音之前,他就将令牌备好了。
他不曾设想自己的推测错误,找人来验查,不过是想亲耳听她说。
“谢殿下。”接过令牌,奚音福身。
她自是明白这牌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往后她进宫,别人都会知晓她是玉桑宫的人。
林梧给了她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