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所言极是!今夜,听得殿下一席话,民女豁然开朗,人生前途尽然点亮!殿下不愧是风光霁月,天生逸群之才啊!”奚音连连称赞,说得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林祁似乎也挺受用,始终眉眼含笑。
可不知为何,对上这样温和的林祁,奚音反倒是毛骨悚然。
林祁在打什么主意?
待奚音说完,林祁方才不轻不重地接话道:“你这几句话,前些日子在皇宫清和园的凉亭里也说过。”
他把玩着杯盏,分明未有半点雷霆之色,却生生起了审问的架势,语调绵长,每一个字音里都盛满了质问的意味。
烛火轻摇,他皮笑肉不笑,提点道:“彼时,你是拿来夸我五弟的。”
奚音大惊。
这林祁向来最厌恶林梧,她竟然还用夸林梧的话来夸他,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她深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起身伏低行礼,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望殿下恕罪。”
刚刚的和煦温柔如同一张假面,眼下的林祁便成了那个撕开假面的厉鬼。
他所怒非冲冠之怒,而是瞧着都是些正常言辞,偏偏就叫人胆寒,仿佛是地府里来的阎罗。
勾起唇角,他淡淡地扫了奚音一眼,反问道:“你何罪之有?”
奚音埋着脑袋,好似淋了雨的小鸡仔,刻意抖了三抖,以示自己真的万般害怕。
略略沉吟,她谄媚道:“四殿下论才学论样貌均是出众,旁人望尘莫及,民女不该用夸旁人的话来夸殿下。”
林祁没急着说话,而是起身朝着奚音一步一步走来。
离得近了,嗅得他身上那股清香,奚音本能想要后退,想要离这个渣男远远的,可她不能,眼下,她扮演的是胆小怕事的白栎。白栎不会那般胆大。
她只能压抑着内心的冲动,等候林祁作为。
须臾,一根纤长的食指微微勾起,托在她的下颌上。
林祁勾起她的脸,令她不得不仰面看他。她的眸子里盛满了灯光,光斑闪烁,万般灵动,好似窗外的璀璨星辰。
她的眼里只有他,这令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在池青那里未得到的,他想要在白栎这悉数拿回。
脖颈线条绷直,呼吸有些艰难,屈辱感顺着那冰凉的指尖,没入奚音的身体和血脉。
她明明那么想要复仇,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可现在,她只能这样无助地望着他,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对自己对林祁的阿谀奉承,可她也知晓,尔今的她太过弱小,手无寸铁如何将敌人斩杀马下?
想要复仇,只能暂且忍耐。
林祁眼波微恙,再问:“旁人是谁?”
奚音竭力启声:“除殿下以外的所有人。”
“包括林梧?”
奚音咬咬唇,毕恭毕敬:“包括五殿下。”
“哈哈哈哈……”林祁蓦地仰面长笑。
显然,这个答案戳中了他的心。
笑罢,林祁好声好气地夸奖道:“你倒是机灵啊。”
奚音再接:“不敢当,民女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林祁似是满意,松了手,回往之前的座位。
奚音也松了口气,手在袖间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