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止步,他又将双手往身后一背,厉声训道:“你身为一个女儿家,不该这么说!有辱斯文!”
“该不该,我都已经说了。”池青拍了拍手上的灰,克制住对那厮翻白眼的冲动,“再说了,我可是为了帮你哎!你肯定也不想让时芥看到你这双兔子眼吧!”
浑身顿住,林梧抿唇不语。
没多纠结,池青大跨步往前,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她转身再道:“别人帮了你呢,你就大大方方地道一声谢谢,又不丢人,别再说些不中听的话了!”
当然,说归说,她并未期待林梧当真能被感化,说完也就继续向前,将林梧丢在身后。
死死盯着池青的背影,林梧仿佛成了一桩石柱子,丝毫不动弹。
在池青将将踏上主路前的一刻,他喉头滚动,到底还是艰难地发出一声:“谢谢。”
这么一声,好似耗尽了他的全部气力。
“不客气!”池青没回头,只是潇洒地扬扬手,“只要你少向夫子告我的状,我就谢天谢地!”
林梧立刻反诘:“那你少旷课!”
池青摇了摇头,没多辩驳,双手在背后抻着,晃晃悠悠朝着墨兰亭走去。
光亮逐渐褪去,睁眼,那样生动的场景全然散尽,徒剩一室昏暗,且弥漫着冬日寒意。
原来是梦。
林梧摸了摸脸颊,干燥的,无泪。
收回指尖,他自嘲一笑,想着:明知道她是那样心软的一个人,当初为何不在她面前哭一哭呢?
当初,觉察到林祁异样后,林梧曾去劝过池青,可彼时,他满心满眼充满了对林祁的嫉妒,张口只有伤人言辞。
纵然知晓她是那般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是忍不住教训,放些犀利的狠话。
到头来,关心未能送达分毫,反倒是碰了一鼻子灰。
如果当初哭着告诫她,一切又是否会不一样呢?
挪到侧面,林梧挑起布帘,霎时间大把冷风涌入,打在他的脸上,刺骨寒令他神识清明不少,不再陷于那般扰人思绪。
街边景色疾驰后退,夜深露重,很快,就要到永盛街了。
——
“你同那时芥搅和在一起做什么?他比京都那些纨绔可好不到哪里去……”
秦氏教训白棠的话,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一路上,奚音听了几十遍,多少有些乏了。她侧过身,掀起帘子,佯装在望风景。
对面来了一辆马车,在前头赶车那人颇为眼熟,奚音定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来人竟是荆南!想来,马车里坐着的,定当是林梧了!
风起,对侧的布帘翻卷,露出一道缝隙。
就着不明的光,奚音瞧见一人缩在角落里。
那人如一只被困的幼兽,瑟缩,无助,可怜,仿佛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牢笼。
那是林梧吗?
那是林梧呀。
马蹄声在长街上空盘旋,就着阴冷的风,荡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分明仅匆匆一眼,那副光景却像是鬼魅梦魇,笼在奚音心头。
即使回到相府后,她仍是止不住地回想起刚刚的画面。
也不过三年未见,为何林梧仿佛成了一盏裂开的瓷,随时都要碎掉?难道仅仅因为她的死?又何至于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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