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断断续续的病了大半年,二娘提出冲喜的名义给我找婆家,爹点点头算是默认。
我心里清楚,等娘闭眼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我赶出家门。
冬天,娘还是走了,娘下葬的第二天,我进了梁府。
清晨,我穿着一身俗气的粉色裙,拜别爹爹,坐着一顶小轿去了王府。
轿夫把我放在王府门口,便匆匆离开了。
迎接我的只有一位老嬷嬷,她看到我,便迎上来说:“眉姑娘,可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快跟我进府吧。”
我抬头,并没有看到梁府的匾额,突然想起是以侍妾的名义入府,不能走正门,只能从偏门进府。
娘一直说我是硬骨头,小时候淘气,爹罚我的时候,我没哭,生病吃药的时候,我没哭,娘病入膏肓我没哭,娘下葬我也没哭。
可是跨过门槛的那一刻,我哭了。
我的人生从这一步开始,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的那个小眉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梁征的侍妾。
老嬷嬷看到我掉眼泪,说道:“眉姑娘,能进梁府是天大的福气,一会见了老爷不能这样,哭丧着脸,要被罚的。”
我赶忙抹了一把眼泪说:“我这是太开心了,喜极而泣,还未问,嬷嬷怎么称呼。”
“你叫我赵嬷嬷吧,我夫人身边的老人,快点走吧,不要让老爷久等。”
梁府可真大,跟着老嬷嬷走了十几分钟才到正厅。
进厅便瞧屋内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和他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我慌忙低下头,“俗不可耐!”中年男子低声说。
赵嬷嬷上前对中年男子说:“给老爷请安,这位是眉姑娘”
“知道了,你把她带去让旭音瞧瞧,看着安置个屋子吧。”
“奴才知道了。”
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赵嬷嬷带走了。
跟着赵嬷嬷绕到后院,在一处阁楼前停下来,抬头看到阁楼挂着星月楼的匾额,我暗想,老爷和夫人果然如传闻中这般恩爱,星月楼必定取自“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怎么愣神了,快跟随我进屋”,赵嬷嬷说道。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醉人的香气,看到一华美的妇人半卧在塌上,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只见她肤如凝脂,柳叶眉,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一见到我便说:“这位是眉妹妹吧”
“给梁夫人请安,我是林小眉”
“不要这么生分,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叫我姐姐吧”
“赵嬷嬷,小眉的住处安排了吗?”梁夫人对着赵嬷嬷问到。
“老爷的意思是让夫人安排。”
梁夫人沉思了许久,对赵嬷嬷说,“这样,你先带着小眉去咏梅阁歇着,在拨两个丫鬟过去伺候着。老夫人那里就不必去了,她年纪大,不要打扰她清净。”
她起来起身子,对我说:“你先去歇歇,在换身素净的衣服,老爷不爱这些花红柳绿”。
“知道了,夫人。”我红着脸,忙应了一声。
见完夫人,我已筋疲力尽,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无论在哪个屋子,都没有让我落座的意思,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赵嬷嬷带我穿过一条回廊,指着前边一处屋子,说到:“眉姑娘,前面就是咏梅阁,你自己过去吧。耽误了一上午时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有劳赵嬷嬷,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我缓缓走到咏梅阁门口,还未进门,便听,“也不是得罪了谁,竟然派我到这里来,明知道老爷夫人无比恩爱,跟着这位小娘怎么会有出头的日子。”
“听说她是家道中落,才嫁进梁府做侍妾,又没钱又不得宠,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这里,我假装咳嗽几声,只见两个穿青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迎出来,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
“是眉姑娘吗?我是丁香,赵嬷嬷让我来伺候姑娘。”圆脸的姑娘冷冷的说,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我是否听到她们的谈话。
“我叫佩兰,姑娘您累了吧,进屋歇着。”另一位姑娘说到语气温和了很多,语气中陪着小心。
我快走两步,一进屋便脱鞋上了卧榻,又饿又累。
看到卧榻的案子上放着一盘点心,也不知何物,拿起就往嘴里送
正吃的,听到丁香说:“眉姑娘,慢点吃,当心噎着。”
话音刚落,我顿觉呼吸困难,眼泪鼻涕一起迸出,这个丁香真是乌鸦嘴啊,噎住了。
佩兰连忙递上一杯茶水,:“姑娘,慢点慢点。”
我感激的望了她一眼,缓了缓神,说:“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们先下去吧。”
我四处望了望,屋子当中放着一张案牍,案上放着砚台,笔筒。案牍的一边摆着一个花瓶,插着满满的梅花,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梅花图,图画中一只腊梅,弯曲优质,树梢有数朵腊梅已经开放,极富韵味,画中彩墨工细,运用自如,细笔勾花,枝,设色清雅。
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其词云: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