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几乎全身缠满绷带的李晟已经醒了。
陈老爷子刚刚又用酒精给他的伤口消了一遍毒,他是活生生痛醒的,现在喝了清淡的菜肉粥,又喝了小半碗补血的红枣桂圆汤,身体总算感觉好了许多。
他想睡,可浑身上下痛得他根本睡不着,这次秋猎,皇祖母说好她有安排,他便全然信任了皇祖母的安排,以为那群刺客看起来是冲着自己来的,实则确是为了陷害李昭,不会真的伤害到自己,谁成想那群刺客不仅真的想要杀了自己,连李昭也要一块杀。
若非李昭功夫好,在他身侧拼死保护,他大概现在已经没命了。
原本他心里是感激李昭的,可见到李昭好端端地走进来的时候,他心里又怀疑上了。或许杀李昭只是装装样子,杀他才是真的?李昭受伤也只是为了撇清肃王府嫌疑?
李昭率先入内,一进门就痛心疾首地大叫:“兄长,你可醒了!吓死弟弟了!多亏了老郎中医术高明,不然你我兄弟二人恐怕要葬身在此处!”
李晟狐疑而警惕地看着四周服侍自己的人,虚弱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他的眼睛不知沾了什么毒粉,到现在还肿着,不太能睁开,另一只勉强能睁开的眼睛也还看不大清楚,此时的李晟内心充满了怀疑和恐惧。
宋清月上前一礼,柔柔地说道:“这里是小女的庄子。”
她的声音清丽,如莺啼一边婉转好听,语调带着南方姑娘的柔和,听得李晟浑身紧绷的神经,暂且一松。
“这里?建庄子”李晟觉得不可思议,有谁会在海陀岭一带的荒地上建庄子?
宋清月于是耐心地又解释一遍:“这庄子只用来养些牛羊牲口,不种什么庄稼。”
“原来如此,姑娘是?”
宋清月微微一笑,道:“小女姓宋。”
“宋?”李晟忽然双眼一亮,问道:“难不成这里是老太师家里的庄子?”
宋清月摇头:“非也,小女乃是新任户部尚书宋建鸣的女儿,这里也并非家父的庄子,而是小女自己的庄子。”
长孙李晟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区别,还是道:“原来是宋尚书家的千金,叨扰了!”
“不敢当,公子只管安心养伤,我已经与这里的下人说过,你们是山里的猎户,受了伤,乃是我偶然遇见救回来的。”
“多谢姑娘。”
李晟道过谢,宋清月便带着下人退了出去,留给他们兄弟二人谈私事的空间。
之后的五日过得风平浪静,宋清月却不知京城内已经乱成一团。
皇后、长孙妃被下毒,好在均被被孟晚枫及时救了回来,经东厂和锦衣卫联合调查,乃是皇二子宁王所为,之后更是在宁王府发现了对皇后娘娘的行魇镇之术的证据。
皇帝震怒,直接夺了宁王的亲王爵位,贬为庶民,关入宗人府圈禁。
除此之外,皇长孙遇刺失踪,有人认出其中一位刺客曾是肃王年轻时候身边的长随,另外他们还找到了刺杀用的箭矢,由大理寺查明,这批箭矢确实跟肃王府亲卫兵领取的是同一批。
一切证据都很完美,可偏偏,肃王嫡长子李昭也失踪了,并且他们还发现了战死的李昭的亲卫。
疑心病爆发的老皇帝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在朝中声誉颇高的五皇子信王,虽然找不到证据,但皇帝不需要证据,直接下令将信王禁足在王府,还派锦衣卫去搜查了信王府。
果然在信王府搜到了带有肃王府记号的箭头。
事情一下子扑朔迷离起来,到底是信王府陷害肃王府,还是肃王府设局一石二鸟,连皇帝都头痛了。
于是他下旨,急招镇守西北的四皇子靖王和在福建广东打海盗的三皇子肃王速速回京。
西北军的统领换成了皇后娘娘的堂侄,魏国公;至于南边的水师,皇帝竟然没做安排,叫肃王自己安排人接替南洋水师统帅的位置。
皇帝老人家也算是雄主一位,他这辈子几次御驾亲征,跟鞑子打得有来有回的,可人的固有观念有时候很难改变,奏章中再怎样描绘,户部的数据怎么说明,没有亲眼见过岭南地区现如今的繁华,岭南这两个字在皇帝已经全体京官老爷们的脑海中就依旧是艰苦蛮荒的流放之地。
岭南文风不盛,自建国以来岭南地区出身的进士数量就非常有限,京官里去过岭南的官员更是屈指可数,这二十多年来,兵部拨给南边的军费也实在少得可怜,加上肃王多年伙同岭南官员的刻意隐瞒,还有南方锦衣卫的不作为,种种因素导致皇帝以及京中大官员们都严重低估了南洋水师的规模。
他们一直都觉得,肃王在缺钱缺人的情况下,折腾出来的水师,顶多跟南直隶总兵在长江里训练的七千人的水军是差不多的规模,是勉强打打水贼够用的程度。
因为忽视,所以不清楚,因为不清楚,更加轻视,导致了这次重大的决策失误。
可京中的天官大佬们,没人清楚,皇帝不派人去岭南接替肃王的位置会造成多大的后患。
除了一个知道肃王底细的宋建鸣,可惜他跟肃王还是一条船上的。
……
李昭这几天在宋清月的庄子上养病,过得很是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