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齐还算满意,出云馆是个三间小院,里面一应摆设器具样样齐备且精致。而且,易楚也没有限制她的行动,二门以内,她可以随意走动。
冬雪却是知道易楚对待易齐的态度,私下吩咐了各处管事,对待二姑娘要恭敬,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又不能任其为所欲为。管事们都是人精,自会揣摩着分寸。
杜仲自然不会在意易齐住在何处,陪易楚用过午饭伺候她歇了晌觉,他便到外院找了林梧。
等易楚睡醒中觉,杜仲拿了一小篓青葡萄进来。
现在正是葡萄成熟的时候,市面上又香又甜的葡萄多得是,这种明显还是生的却难找。
易楚双眼顿时亮了,笑道:“从哪里摘的,难得人家舍得这么半生不熟的摘下来。”
杜仲笑着将葡萄珠扯下来一粒粒摆在盘子里,“威远侯府种了两架葡萄,瞧见了就要了两串。”
葡萄皮有点涩,瓤子却极酸爽。
易楚一粒接一粒地吃,皮就吐在杜仲掌心,直吃得满口生津,连呼好吃。
杜仲看着觉得满嘴的牙酸到不行,就劝易楚,“少吃几粒就行,生得酸倒了牙没法用饭。”
易楚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问道:“怎么想起去林府了?”
“找林乾打听点事,顺便看望一下林老夫人跟她辞了行……我让俞桦去准备节礼,明儿他把礼单送来给你看看,要是合适,这两天就让人送出去。”
易楚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问道:“都给哪些人家送礼?”
杜仲取了纸笔俯在炕桌上边写边说,“没几家,都是亲戚,除了威远侯府就只有舅舅家。”
“舅舅?”易楚奇怪地问,她记得清楚,画屏以前说过,自从明威将军出了事,辛家就主动与杜家断了往来。
画屏曾略带怨气地说,假如当初辛家能上门说一两句话,杜俏兄妹也不会被大小章氏欺负成那样。
如今瞧着杜仲想重续亲戚情分,易楚不免要问个清楚。
杜仲解释道,“以前辛家是大舅舅当家,大舅舅最爱惜声名却又胆小怕事,三舅舅却不同,三舅舅虽说也是文人习气可生性拓达,前几年这三位舅舅已经分了家。”顺手将写完的纸递给易楚。
上面写了个地址,是梨树胡同,又写着三四个人名。
杜仲道:“三舅母出身商户,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生了三个表弟一个表妹,大表弟跟二表弟已经成了亲,大表弟在国子监读书,二表弟随母舅做生意,表妹今年十三还没有说亲,最小的表弟刚八岁,上私塾。”
这么说,要来往的应该就是这位三舅舅。
易楚默默地把这几位表弟妹的情况记在了心里。
杜仲又说起送易齐回家的那个小工,“是原先在晓望街附近行乞的王大,后来在粮米店帮人扛麻袋,因觉得挣钱慢,就找了几个泥水匠帮人盖房子修屋子……林乾那边一直有人关注着他,猜那意思,王大是要攒了钱到胡家求亲。”
易楚的心一下子乱了。
压在心底深处的往事走马灯般在她眼前晃动,一会儿是苍老瘦弱的胡玫抱着孩子喏喏地说,“阿楚,我知错了”,一会儿又是顾瑶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一会儿是胡二跪在她面前求情,“阿玫要死了”,一会儿又是身穿灰蓝色衣衫的顾琛弯着身子在宫墙内行走……
胡玫为什么就那么好命,顾家被她害得那么惨,瑶瑶死了,阿琛自净入宫,却有个情深意重的男人拼死干活要娶她为妻。
可真要断了胡玫这段姻缘,易楚又伸不了手。
以胡家目前的名声,胡玫现下的容貌,而且还带着个有耳疾的孩子,要是王大不肯娶,胡玫就只能一辈子窝在家里守着她的残疾儿子,听着唾骂声过日子。
杜仲看出易楚心神不宁的样子,柔声道:“明日上朝,要是能看到德公公,他自会有考量,你别思虑太多,否则……以后若是再有这种事,我再不敢让你知晓。”
话语里,带着戏谑的威胁。
易楚稳稳神,答应,“我不胡思乱想了。”
翌日吃过早饭,易楚翻了翻俞桦送进来的礼单,不外乎是茶、酒、布匹、笔墨之物,不过给威远侯府的分量重,还多加了一对釉彩观音瓶和一套斗彩八仙献寿碗,而给三舅舅的则是两串狼骨手串,两只狼头盖骨,四对狼牙和两坛易楚腌制的咸菜。
易楚扶额,“大过节的,送这些狼骨狼牙的好不好?再说,我腌的咸菜哪能拿得出手,要不让人到晓望街跟外祖母要两坛?”
俞桦扬眉,眉间的伤疤跟着扯动,他脸上的笑意宽厚而沉稳,“威远侯府林老夫人素来讲究排场,需得有几件有分量的东西压场子,辛三老爷对金石之物不太在意,唯独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两只狼骨是早先在大同时,杀了二三十只狼,就这两个最完整而且品相最好,一点伤痕都没有……伯爷也叮嘱过了,只要用了心,三老爷必定喜欢。”
易楚明白了,按礼单的价值,威远侯府要重得多,可论情意,杜仲仍是偏向辛家。
约莫巳初,杜仲下朝回来看了礼单,将给辛三老爷的纸笔划掉了,“三舅舅自制的纸笺比市面上的都好用,回头咱们要些回来送给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