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走到一家露天咖啡馆,他去买了咖啡出来,朝她举了举双手,“一杯橙皮拿铁,一杯抹茶拿铁。”
她伸出手,想去拿他左手上的那杯,却被他避了开。
“让我先尝一口是什么味道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尝了一口那杯咖啡,“嗯,这杯是橙皮的。”
“给你。”他作势要将这杯橙皮拿铁递给她。
祝静伸手去拿,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张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脸和离她越来越远的手。
下一秒,她没有拿到那杯咖啡,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轻轻被人吻住了。
她看到他的双眼燃起狡黠的笑,他挺直的鼻梁甚至微微触碰到她的皮肤,而更不能容忍的,是他伸进自己嘴巴作恶的舌头,如此亲密地触碰她的唇舌,逼迫她分享他口中的咖啡。
除了他的姓名之外,她依旧对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神秘,狡猾,聪明,无所不能,知人冷暖,她曾抗拒他,鄙夷他,却终究敌不过他的技高一筹,慢慢开始对他卸下了防备。
“骗子。”
等他终于肯松开她时,她说,“明明是抹茶味的。”
他朗声大笑,深深看着她的脸庞,再次低下头。
从这一天开始,这个男人被彻底地刻进了她的生命里。
此后的人生中,即使她坠入地狱,都永远无法忘记这个抹茶味的清晨。
第17章 第十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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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英国后,祝静接连几天一直失眠。
有时候睡到半夜三点多,会突然惊醒,满身大汗,但也并没有做噩梦,只是起床喝一杯水,看一会书,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直就这样到了天亮。
这一天晚上,她再次半夜惊醒,胸口闷闷的气息一直缠绕着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打开床头灯,抬手开了窗户。
冷风从窗户外灌进来,吹拂在了她略有薄汗的脸颊上,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听见房门轻轻被人敲了敲。
“进来吧。”
她说着,拿起了床头边的外套披上。
孟方言很快开门进屋,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杯子,顺便把她房间的小板凳拖到了她的床边坐下,然后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
“温水。”
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觉得舒服了点,屋里没有开灯,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你最近晚上一直睡不好。”他说。
她都不想追究他是怎么察觉的,她习惯于他总是知道自己的一切。
她沉默一会。
“我时常在想,我永远在和他争吵,在他死前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跟他争吵,他甚至气得对我动手。”
“这所有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他自己的错吗?作为父亲,他一点都不够格,如果不是他把我逼到这种地步,我又何必每次一看到他就竖起浑身的刺、恨不得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现在他死了,完全就是他的报应啊。”
“但是即使这样想,我还是觉得他的死我有错。”
他一直沉默地听,不说话。
“我11岁的时候被送到这里,是祝敬国的一个朋友抚养我长大的,那个阿姨对我很好,她没有女儿,所以就把我当做自己女儿照顾,17岁的时候我想把我的第一笔奖学金给她,一直在学校等到晚上才知道她来学校接我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
她说的时候甚至没有声音的起伏,没有眼泪,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洞无神的目光。
“这世界上任何曾对我好过的人总都会离开的,以任何方式,不是抛弃、就是死亡。”
她想挣扎的。
她想要相信自己不是孤星蔽日,想要相信自己可以拥有长久的情感和爱,但是她的一次次挣扎,一次次都被现实狠狠地奚落嘲弄。
他倒进杯子里的温热的水,已经被窗外的冷风吹凉了。
屋里陷入安静后过了半晌,孟方言起身,将她打开的窗户轻轻关上。
他重新坐回她身边。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两人在黑暗中对上视线,他终于一字一句地开口。
黑夜里,人的任何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嗓音低哑,“你不怕死吗?”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人不怕死呢?死亡是多么地可怕,阴阳两隔,一切的情感和物质都瞬间变成了废墟,都是空谈。
“相信我,”他的声音里有她无法理解的萧然,“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惧怕的就是死亡。”
“我不会说承诺,不会关心,不会表达。”
“我会。”
“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可能想一个人去一个地方。”
“我就在这里。”
她顿了顿,“我不会再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男人了,我再也给不了任何人我曾给过周易祺的,即使他一点都不值得。”
她虽然已经再也对周易祺没有任何一分与爱恨有关的感情,但是她那样热忱对待一个人的能力似乎也已经随着那些爱恨彻底消失了。
他轻轻笑了笑,“话先不要说得太早。”
……
她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