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泛湖,如无根的浮萍随波漂荡,不知要漂去何处。
船内空间不大,但却应有尽有,物件精致小巧,装饰富丽堂皇。蜜香盈满一室,甜甜黏黏的,这是楚逸身上常有的香味。我坐在楚逸对面,低着头看着脚下一方绵软的织锦地毯,心中担心玉翠的安危。
他有趣地打量我:“刚才还如烈女子一般要打本王,这会儿乖得像只小兔子……害怕本王吃了你?”
我强忍厌恶,藏好了袖中用来防身的小刀,低声回道:“求殿下放了玉翠,她不会说出我跳舞的事。”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我,给我倒了杯酒,酒香扑鼻,是他最喜欢喝的“秋露白”。
“秋露白”色纯味洌,酽白甘甜,香气清馨,此酒之珍贵,在于它要以秋露繁浓时水酿造。
记得有一次我为了给他酿造一瓮“秋露白”,秋日夜寒露重,我托着浅盘站在碧草茂盛、丛叶倒垂的劈立崖壁之下收集露水,结果一不小心滑了脚,摔下了崖壁,受了重伤……
而那时,李玉蓉有了身孕,他欢喜得忘了我受伤,欢喜地整日整夜陪在李玉蓉身边。
如今轮到李玉蓉摔成重伤,他却另觅新欢,一丝伤感之色也没有,果真薄情、风流、可耻。
他突然问道:“昨晚你调虎离山,害了芙蓉,为何?”
我心中一惊,他竟然查出来了!他不会怀疑我和那晚的刺客有关吧!
我稳了稳心神,回道:“芙蓉威胁我,说我若不代替师父来跳玉盘舞,她就将我学舞之事传出去。”
“哦?”他挑起长眉,半信半疑。
“她还说,世子殿下十分宠爱她,我若敢害她,世子殿下一定不会放过我。”
他竟笑了起来,眸中明灭不定,幽幽道:“她胆子不小,还敢威胁你。”
我默了一下:“原本我不相信她的话,心想世子即便风流潇洒,也不至于钟爱一位身份卑微的□□吧……”我顿了一下,瞧了瞧他的脸色,又道,“可昨晚见到殿下和她欢好,才知自己胜算全无,只能任由她威胁了。”
他眸中微微幽亮:“这就是你生气的原因?”
我心中冷笑,干干地回道:“我的护卫也是心紧我的安危,才会对芙蓉下狠手,世子殿下若要怪罪,就怪罪我好了。”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嗯,是要怪罪,就罚你以后代替芙蓉伺候我了。”
我捏紧了拳,冷然道:“殿下这么快就忘记芙蓉了?我还以为殿下对芙蓉痴情一片呢。”
楚逸微微一愣,自斟了一杯,轻抿一口,不以为然道:“这世上,有三种人不能也不可痴情,帝王、杀手和风尘女子,他们若动了痴心,结果只会死路一条。”
我忍不住勾唇冷笑:“帝王和风尘女子怎可相提并论?”
他笑了起来,眸如银月映水:“所以本王与芙蓉不啻天渊、云泥殊路。本王不可能用心于她,她也不会痴情于本王。”他顿了一下,随意道,“我们只是客人和服务的关系。”
他们不相爱吗?上一世他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呢!
我微微惊住,正此时,外面传来了悠扬的琴声,弹奏的是《越人歌》,琴音空灵如天籁,情意缠绵如柔水,有几处技法似是抚琴者特意加上去的,我心中一喜,莫不是顾墨筠来救我了!
楚逸看到我眼中的亮色,噙上一抹戏谑的笑:“怎么,听到乐曲,想为本王舞上一曲?”
我没有理他,心中想着如何出去才好。
他伴着琴声低吟乐曲,近到我身旁。我巧妙地躲开了,他又近了几分:“阿兰为我舞上一曲吧……”
他真的叫我阿兰,我脑中嗡的一声,前世的记忆汹涌翻腾,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他柔美地笑道:“就跳那天的洛神舞,舞姿婀娜曼妙、楚楚动人,本王倾心不已。”
我皱了皱眉,楚逸的情话和他的笑容一样都是魅惑人心的□□,杀人于无形。他若对你花言巧语,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想要你与他欢好,二是想利用你别有所图。
他明明只见过我三次,每次匆匆而过,为何此刻惺惺作态对我甜言蜜语,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见我沉默不语,又道:“阿兰若是累了不想跳,也无妨,等你嫁给了我,时时可以跳舞给本王看,额……阿兰若是哪天跳不动了,我便让我们的孩子们跳舞给你看……看她们有否跳得比她母亲好,有否长成她母亲这般倾城绝色……”说完他猛地将我揽入怀中,压在了榻上……
触手是丝滑的薄锦,凉意袭来,我心中大惊!
第24章 心
楚逸千万种花言巧语里,最能软化我的就是这句与他生儿育女一起看孩子渐渐长大……
我母亲早逝,我的童年不曾有位母亲看着我长大、抚养我长大,所以我的人生里,最缺失,最渴望的,便是这样一个梦。
多少次,我对楚逸心灰意冷,怨他恼他,他都是用这句话劝我回心转意再重新爱上他。
后来我真的怀了他的孩子,那种狂喜无以言喻。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以谋反之罪将父亲打入了天牢……
我的第一个孩子,还没有出生,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