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日,离下月月银又远,徐氏是惯会装糊涂的,李氏本就该给蒋仪些零碎银子打赏下人,但她将银钱看的紧,想着元秋那里大手大脚,早早叫蒋仪去了,必会得些赏银,等下月月银下来了,自己就不用再掏这注钱,是以她才会在蒋仪伤还未好全的情况下,着急的叫蒋仪去王府做客。
如今的说只赏了两只南珠,又再没有给银钱的话,便已经心里有些不睦,又转而听说她转手便将自己给的两只珍珠耳环送了元娇元丽,气的一口气都差点喘不上来,咳了良久才道:“你也是好大方的手笔,那种好东西,是我素日珍藏的,怎么能弄给那起子白眼狼?”
“那两姐妹,一个心里奸猾,一个贪吃懒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没有闲时间给你说那家人的出息,这会儿竟叫你让她们给骗了这么好的东西去!”李氏摩棱着蒋仪满是陈茧的手道:“当年咱们家里也是风光过的,你大舅父做了护国军节度使,震一方平安,我们要什么没什么?如今却不同了,家里没有来大钱的地方,早先地价便宜的时候没有置田产,如今地价极高,就更不能了。你二舅父家里还有两个成年的儿子,给公中的银钱也就是个意思。你三舅父那样一个人,只有给他的,没有他给的。你四舅父每日里四处找营生,就是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口人,我们该省的地方要省,该存的就要存下,以后切不可这样大手大脚,你尚是空人一个,怎么能把那样的好东西送人?”
蒋仪低头道:“外祖母,仪儿错了,对不起!”
李氏此时肉疼那两颗珠子,不住的哀声叹气,又怒道:“老三家的癞蛤蟆想吃天肉,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还想着要跟王公贵族们攀亲,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明日我要给你大姐姐去封信,必要叫咱家王妃不让三房如愿才好。”
蒋仪见外祖母气成这样,更是如坐针毡,便借口乏了要洗澡,告退了出来。
到了抱厦,她叫两个丫环去打水了,见李妈妈站在一旁,便叹道:“妈妈,如何三舅家与外祖母会闹到这般水火不容起来?”
李妈妈端了杯茶给蒋仪,站在她下首道:“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根源还在当年,咱们大爷去的时候,三爷也是陪着大爷一起下的战场,大爷受了重伤,未到京人就没人,三爷虽受了伤,却活着回来了,大夫人与老夫人对他心里便有了十分的成见,觉得他一个庶子,必是没有十分经心照料大爷,光给自己保命了。”
蒋仪道:“生死各安天命,三舅父又不是郎中,随军途中,必有许多人在照料大舅父,这也不能怪罪着三舅父一人身上去。”
李妈妈叹道:“老夫人与大夫人可不这么想,大夫人还曾亲手拿着宝剑要斩三爷,是大爷手下一个扶柩的亲兵将大夫人的剑拦了,还把大夫人给斥了,这事才完的。”
因见蒋仪在卸钗环,李妈妈又想起了那珍珠的事儿,便又说道:“要奴婢说,小姐也很不该将珠子送给三姑娘,她那里有好衣服穿戴那东西,小姐该给自己存着穿戴。”
蒋仪望着灯盏笑道:“这些东西,不过身外之物,不能暖我身,不能裹我腹。我看三妹妹喜欢,就送她了,看她过的必是愁苦的,也好叫她有个欢喜的事情。”
蒋仪是尼庵中四年,每日里土灰僧袍,青菜馒头,时间久了,竟是把原有的那些爱美爱俏之心都给磨光了。她常随几个身壮的尼姑在山间打柴,见那树木虽是枯皮却长的参天高,花有好颜却只一季便随泥零落,再回想自己当年在蒋府,为何能那么轻易便叫余氏给制服了,还不是因为她如花朵般娇弱易碎的缘故,整日娇养在府中,出门便要套车,手无缚鸡之力,唯一的出路便是寻门好亲事,但余氏只须动动手指,便能将这一条路堵死。
那馒头庵因地处僻远,少有香客,留在庵里的几个姑子,都是膀大腰圆能干活的,余姑子又刻意交待过要把蒋仪看紧了,是以她要解个手,都有一个姑子在茅房外把守着,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每日里砍柴烧火,挑水浇菜,没有闲的一刻,却是练就了蒋仪一身手脚的好耐力,这也就是为何她在山中混跑,还能跑出来的原因了,若是平常人家的娇小姐,早被泥流给淹没了。
她从庵中逃出来,就仿如死过一回,早就不将女子们喜好的珍珠钗环,视为珍贵之物了。
扶侍李氏用完了饭,自己到外间草草用了饭,青青便借着月光往六里居走去。她到了角门上,轻轻一扣,便听里面吃吃笑道:“是青青吗?快进来。”
果然是燕儿等在那里,她开了门,将青青迎进去,又让到上房,就见王氏歪在炕上摇扇子,下首一个小丫环正在替她捶腿。
青青忙跪下道:“奴婢惊扰了大夫人,还望恕罪。”
王氏笑道:“这有什么,我今儿还不困,也在这里歪着了,你到王府有些什么见闻,说来给我听听吧!”
其实青青方才在夹道那番话,就是故意说给王氏听的。她便将今日在王府遇到小李氏,并小李氏要将元娇送去大选,求元秋帮忙照应的事一并告诉了王氏,王氏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却也并不说什么。
隔了会儿,只问道:“表小姐有没有去过你们见不得的地方?”
青青早起见过王夫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