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院里,都是一愣,微缩的瞳孔也像是映了层浅淡的红色。
带着孩子们揉着汤圆,每人的红衣服上都沾了大不一的白面子,阳光一晒如同洒了金泊的对联纸,我递给兄弟二人两根毛笔,要他们在上面提字,效果出奇的好。
五个孩子看着自己的新衣裳还没穿热乎就变成染了墨的红奖状,有泫然欲泣如弘昀,受宠若惊如淑慎,面无表情如弘晚,灿笑轻抚如弘晖,更有像红挽一般的欢天喜地。胤禛看着他们各异的表情,微笑看向自家兄弟,二人摇着头并肩走回书房。
沸腾的锅子里五彩缤纷,红丝绿果核桃仁儿,随机破裂得相当频繁,盛到碗里能完整现形的没几粒。我们围坐在饭桌旁,热闹地吃着,参与劳动的孩子不会挑剔自己的“杰作”,没有付出辛劳的两位爷乐得享受辈儿的孝敬,所有人都开心。
就像这四季交替进行一样,老康的出游开始有规律可循,周而复始的按时造访。元宵节次日天还未亮,胤禛便迈出了府门,蹬上康熙再次南巡的大船。当然,还有大病早愈的皇太子,以及逢康熙离京必每次不落越渐受宠的皇十三子胤祥。
月底,收到了胤禛的信,是二十四日抵达济南,随着皇阿玛又去了趵突泉,还有我上次没有去过的珍珠泉,景色依然。叠好信纸收在枕头下面,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越摞越厚。每至一处新景,他便修书一封着人递回来,有时还会画上几笔当时风景,颇为写意,让我看得倒像是跟着同去了似的。
守着最后一封署着三月初四驻于关圣庙的信,等了多日,竟再未得一信。我才要放弃继续苦等,三月十四日月挂中天的子时,高无庸竟快马奔回府里,是康熙一行已经随船到了杨村靠岸,休整一夜,明日便可抵京。
没了高伺候的胤禛,哦……我在房间和院子里来回转着,最后跑到花园里嗅着花香仰望渐圆的明月高挂夜空之中,了无睡意。
好不容易天大亮了,又变成晌午的烈日,我终于熬不住地贴上枕头准备会周公去,胤禛推门而入。
我又兴奋起来,跳下床跟着他转来转去,沐浴更衣端茶聊天,听他讲沿途见闻。最后,竟然坐在榻上靠着他睡死过去。
醒来时已是子夜,见他靠坐在床头就着一烛光在看书,隔上好一会儿才极轻地翻动一页。
正应了那句老话儿,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窗外月光洒了满院,照进房里,在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银白色,映着他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时常认真凝视的双眼此时轻微眯着,敛了白天的淡漠冷静,反添了一丝如月的温柔,看起来虚幻如梦境。
我伸手轻轻触碰,胤禛捏紧了手里的书转头看我,开口时嗓子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又沙又哑,“醒了。”
我头,起身从他脚边爬下床,倒了杯水送到他嘴边。
胤禛放下杯子,将书合好置于枕旁,拉我靠在身前,再开口时声音倒是正常了很多,“还以为你病了,原来竟是困得,早知如此,就不让高无庸回来报信儿了。”
我头认可,声应道:“让他好好地跟着你,身边儿总要有人伺候,我不急。”
胤禛不置可否,挪到床里拉我躺下,手里捏着一撂信递到我眼前。
蜡烛噼啪轻响,耗尽最后一滴红泪时,我将信接过心地放在枕边的书下,回身抱住他,心里叹着下回再有什么东西也不能藏在枕头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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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4年的夏天从四月初便日头猛烈,夜晚仍是闷得人燥热难安。直到五月康熙再次离京去了塞外,乌云渐聚,却数日未下一滴雨水,京城的天已从去年的灰蓝色变成了十足的灰黑。
每次塞外之行必然随驾的胤禛第一次被留守京中,没见轻闲反倒忙得难以想象。
我在府里见到了他带回的一个年轻男人,眉毛浓密眼角微挑,个子瘦高却像是长了满身的心眼儿。
随他们一起进府的还有个姑娘,看起来竟比淑慎还要漂亮几分,七八岁的年纪已然风韵天成。同样斜挑的丹凤眼黑白分明,细弯的眉毛在看人时会不自觉的微微蹙起,让我很容易想起那个被宝玉唤作颦颦的林妹妹。
当弘晖凑到她身边想要近距离观察时,她又像西子捧心似的霎时变成了一只被惊吓到的白兔。年轻男人哈哈笑着,胤禛摇头微弯唇角,让弘晖带着那姑娘去了院子里玩,才开口向我介绍。
年羹尧!
4岁的皇四子已经可以按照规矩,得到一个佐领作为自己的仆从,眼前这个带着妹妹初次迈进四贝勒府大门的年轻男人,便是胤禛该得到的那一位。
而那个跟着弘晖迈出前厅,一步三回头的姑娘就是日后的年贵妃——年绣纹。
我头应着,礼貌的和丈夫那不属于我家的未来二舅子打招呼,退出前厅把空间留给他们。
站在院子的房檐下,我看着弘晖与未来的姨娘逗弄两只长大了的兔子,两个人竟然年岁相同。
绣纹,年绣纹。
这个名字,真有意思。在古代,于丝帛上刺绣,称为“文绣”,在现代,于人体皮肤上刺青,称为“纹绣”。这位美丽的姑娘还没有长大,已然漂亮如厮,她可会知道,将来的日子里,这座府邸便是她的家,刚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