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冬后,天气格外寒冷,且越是南方便越是不适,寒风刮来,呼呼呼地往马车里钻,大风又冷又湿的,厚重的狐裘都无法抵挡由内自外的寒气。
终于,阿殷病倒了。
随行的御医说她感染了风寒,不能再舟车劳顿,否则一严重便会得肺痨。阿殷烧得迷迷糊糊,恍惚间见到皇帝过来了,厌烦的情绪着着实实地写在脸上。
御医又与皇帝说了一样的话。
皇帝盯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阿殷被人抬到马车里,队伍继续前行。马车颠簸了两日,阿殷在马车里咳出了血来。侍候阿殷的宫娥惊着了,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车。御医看不下去,斗胆去告诉皇帝。
“启禀圣上,殷姑娘身体已有肺痨的迹象,再这般下去恐怕熬不过十日,且还会祸害周围的人。圣上龙体为重,万万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有伤龙体啊。”
永盛帝去看阿殷。
她气若游丝,马车里的痰盂沾上了猩红的血,仿佛用不了几日便能与世长辞。
皇帝终于应允了。
阿殷被扔在一个客栈里,留下来的还有一个宫娥三个侍卫。宫娥是之前在宫里侍候阿殷的,话多,可自从阿殷得病后,便对阿殷避之不及,只觉晦气得很。
当地的郎中把出阿殷的症状后,连连摇头,不肯再来医治,只留了一个方子。没两日,客栈的掌柜不知从何得知阿殷的病症,当夜便将阿殷等人赶了出去。
宫娥与其他侍卫自认倒霉,只好找了其他客栈。
宫娥煎了药,捧进房间时,又听到阿殷咳嗽的声音。她呸了口:“真是倒霉。”她捂着嘴上的面纱,尽量地远离阿殷,可阿殷无法自己喝药,她又不想碰到阿殷,想了想,最后索性将药倒进一旁的花盆里。
就在此时,宫娥听到榻上响起阿殷的声音。
“言默。”
宫娥忽觉背脊一寒,还未来得及转身,脖子已然与脑袋分了家。没一会,外头的门被打开,言深也走了进来,说道:“解决了。”
阿殷缓慢地从榻上坐起,面上病色依然可见,她望了眼地上宫娥的尸首,从袖袋里摸出血包,丢掷一旁,又不可控制地咳了几声。
言深沉默了下,说:“姑娘身子要紧,要不再歇个一日吧?”
阿殷道:“你昨天夜里过来时,我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寻常的风寒,并不碍事。”一顿,她轻咳一声,道:“这事不用告诉你们侯爷。”
言默蹲在地上处理尸首。
阿殷扶着床栏下榻,道:“他让你们来了,那得听我的。”说着,她看向言深,说:“皇帝疑心重,每隔两日会派人来问我的病情,我信你能解决这事,你留下来。”
言深说:“我比言默更熟悉南疆的地形。”
她已经系好披风,边咳边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回首对言深一笑,说道:“你比较聒噪。”说罢,走出客栈。言默瞅了言深一眼,将手里的麻袋塞到他手里,难得出声道:“我知道她是侯爷的命。”
言深叹道:“主母其实挺有眼光的。”
待言默走到门口,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喂”,他没有回头。
“……万事小心啊。”
南疆没有冬天,进入南疆后,周遭温暖如春,地上长满青翠的颜色,风拂来时都带着一股花香。
阿殷解开了身上的披风。
短短小半月的时间,她的风寒已经好了不少,如今到了南疆,已然痊愈。
她低声道:“难怪这片土壤能孕育蛊虫,四季如春,生机勃勃。”她说着,忽道:“言默,往东南方向走,遇到河流时再停下。”
言默应声。
阿殷很喜欢言默的性子,虽沉默寡言,但该办的事一点也不含糊。一路过来,两人没有说过几句话,可言默事事办得稳妥周到,有时候令阿殷不得不感慨沈长堂调教人的手段。
马车约摸行了一个时辰,晌午时分才停下来。
言默说:“到了。”
阿殷下了马车,查看四周地形,与她想象中没有太大的差别。过了河,对面是一片丛林,再往前是占了南疆土地一半的连绵山脉,高耸入云端的山头覆上皑皑白雪。
阿殷手里没有地图,但那一副藏宝图早已刻在心里。
她给皇帝的地图是真的,但真正藏宝的地方却被她改动了,此刻她若没有猜错的话,永盛帝与他的人想必在与她彻底相反的方向爬着雪山。她捏紧拳头,压制住内心的激动,道:“把马车弃了,我们过河。”
若是以前,阿殷定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能藏宝图扯上关系。小时候她一直觉得是骗小孩子的,可长大后却发现自己竟踏在寻宝的路上。江骨很狡猾,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宝藏在南疆,却不在最危险的雪山之上,而在她面前的丛林中。
丛林里不乏高鼻深目的南疆人。
南疆早已并入大兴版图,这些年来相互贸易,过来南疆的中原人亦不少。因此阿殷与言默的出现,并不会显得突兀,也鲜少人留意他们。
江阳送过她一些驱虫的药粉,此刻派上了用场。
丛林里大概走的人多了,也走出了一条平坦的路来。她十八岁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