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亲口承认要娶她为妻,她再没有唤过他一声三哥!
他顿住步子,几乎有些错愕的回首望她。
也许她是不想在昔日仆从面前,流露太多端倪罢,他如是安慰自己。
可心里仍禁不住七上八下,莫名有些发慌,随即听她问道,“这枚挑心好看么?是阿奇今儿送我的。”
何患奇是一个出逃的下人,如何能送她这么贵重的饰物,即便有,多半也是从主家偷来的东西。
这点她不会不知道,除非这个故事另有隐情,何患奇根本就不是,她向自己宣称的那个人。
那么就是他们合起伙来在骗自己。一瞬间他心凉如水,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人哄得团团转,却还可笑的丝毫不自知。
现在好了,她公然在他面前,和这个来历不明,俊美如画的少年郎眉目传情,或者说,任由这个来历不明,俊美如画的少年郎对着她眉目含情。
顾承向来是个理智的人,此时也觉得心里燃了一把火,但他向来也是极自尊自爱的人,扭过头来,认真看了看,挑眉笑笑道,“还不错,只是样子太繁复,不衬你的年纪。”
说完,转过目光,将所有心绪遮掩于垂首之间,随后步履从容,意态悠然的回房去了。
☆、第35章
倒座南房的炕头有点乱,被子褥子卷成一团,幸而不曾有什么腌臜气,反倒若有若无的弥散着一股子香味,有些像是雪后梅花初绽时的清香。
顾承坐了有一刻钟,专为等何患奇回来。夜已深了,时近二更,他知道何患奇去了沈寰的屋子,但他不能闯进去。说到底这是他和何患奇之间的事,他不能让沈寰夹在中间难堪。
何患奇此刻正觉着志得意满,不光是为今日那枚挑心带来的收获非凡,还为才刚沈寰对着他展露了好几次愉快的笑颜。
女孩子总是好哄的,给点子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何况她本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一遭落了难,难免更怀念旧日的好时光。他抓住这个机会,给她一线希望,也给她一个纵横江湖的美梦,她早晚一定会心动——那样的日子可比困在小宅门里做深闺妇人,要肆意潇洒得多。
何患奇进门前,深深吸了口气,因为他感知到屋内有人。推门进去,看清来人,他换上一副颇为灿烂的笑脸,“顾爷?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候着我,有事儿?”
顾承不会随意迁怒于人,客客气气,开门见山,“我来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何患奇挠挠头,笑着问道,“顾爷这是要赶我走?”
“你早晚是要走的,留在京师不方便。”顾承颇有耐心,“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可以帮你,至少帮你混出城去没有问题。”
难得情敌相对还能这么有礼有节,何患奇觉着新鲜,涎皮赖脸的笑起来,“我知道顾爷是有面儿的人,难为还能替我操心想着。只是我近来没有要走的打算,干脆就请顾爷好人做到底,容我再住上一段时日。”
顾承摇了摇首,“夜长梦多,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
“怎么个多法?”何患奇一脸无知无识,“倒要请教您。”
顾承笑笑,“五城兵马司算不上得力衙门,可北镇抚司还是有不少高手,不过是一时没找到头绪而已。时候长了,总能查出端倪。何况你镇日不闲着,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
听完最后一句,何患奇脸上颜色变了变,“您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顾承索性接着点明,“既然要躲,就该稳妥低调着来。北镇抚司的人前些日子找过我,这宗案子是皇上特地交办的,恐怕人人都憋着想立头功。你要知道,那头也都是我的兄弟,你躲在这儿,我怕有天不好和兄弟交代。”
这话已然说得清楚明白,他知道他就是那只狐妖。其实也并不难猜,这屋里弥漫的味道就是明证。
只是何患奇不知道,那日钱志到访时,有沈寰出来问话这么一出故事。若没有她特地问起,顾承这会儿也绝想不到怀疑何患奇。
既然都点明了,何患奇也不好再装下去,“顾爷当真是心明眼亮,我佩服得紧。可惜了,您的好意我只能心领,眼下我有非留不可的理由。顾爷,可否再担待两天,估摸再过个三五日,我等的事儿也就该有眉目了。”
他等的是什么事,两人都心知肚明。既已公然挑衅,顾承也不讳言,“我劝你还是作罢,你想的事,不会有结果。”
何患奇撇撇嘴,伸手掸着衣襟上的浮尘,“顾爷连我心里头想的事儿,都能猜得出?”
顾承淡淡笑着,“实话实说,你是她同门,是师兄还是师弟?”
何患奇有点含糊,拎不清这话是沈寰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猜度出来的,想了想,老实承认道,“是师兄。”
点点头,顾承云淡风轻的道,“她不会和你走的。”
“你怎么知道,对她就那么有信心?就因为你养了她一场?”何患奇轻蔑笑道,“这年头,哪儿还有童养媳,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个老夫君的。”
这话说得真可谓恶毒,顾承涵养再好,被这样一个愣头青刻薄,也难免觉得心里窝火。
虽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