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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连下人也感觉出两个人的不对劲来。昨晚两人吃饭还有说有笑,气氛温馨,今天空气都被冻僵了一样,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两人一声不吭,用沉默在无声对峙和角力。许凉有些吃不下,数着饭粒,间或用余光偷看他一眼,最后将饭碗给搁下了。
她拭了嘴角,起身往楼上走去。
听见她上楼的声音,叶轻蕴睫毛颤了一下,也搁下碗筷,坐在欧式餐椅上闭着眼睛,手指伸上去,捏了捏鼻梁。
一顿饭吃得精疲力尽。
叶轻蕴从品酒室里出来,身上带着微微的酒气。走廊上雍容的灯光照得他有些头晕,厚厚的地毯走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恍惚觉得行在云端上。
推开卧室门,床上空无一人,他心里慌了一下,正要起身去找,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色浴袍的身影从浴室里出来。
他快要被绷断的神经又续上了,又完好无损。
两人没有交谈。叶轻蕴找出自己的衣物,进了浴室。里面弥漫着水汽,镜子上蒙着一团白雾,空气当中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叶轻蕴深深嗅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脸上出现一抹自嘲的表情。走到镜子前,将上面的雾气擦掉,他看见一张神情落寞的脸。
许凉在外面吹干头发,忽然听到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她关了吹风,扭头往浴室看。
忙不迭地走到门口,敲了敲浴室的门,急道:“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擦声音低沉地说:“我没事”
许凉不信,继续敲门,“那你把门打开,你一个大男人,锁门干什么!”
叶轻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没事”,接着又补上一句,“你先睡吧”
许凉狐疑地瞪着面前这扇门,似乎自己目光用力一点,它就会突然打开一样。
可最后门还是关得严严实实,里面终于传来淋浴的水声。
叶轻蕴擦着头发出来,手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他一脸木然,只当没看见。
床上的人背着他躺着,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他走到床边去,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他迟疑着开口,“你要是不喜欢,我今晚就到客房去睡”
许凉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你干什么要到客房去睡”
叶轻蕴错愕了一会儿,没说话。
许凉眼睛忽然扫到他流血的手背上,扑到他面前,将他的手拉住,急道:“你简直——”,尾音有些咬牙切齿。
现在不是责怪人的时候,许凉仗着地毯的厚度,光着脚下床去给他找医药箱。
她刚走了两步,突然从身后被人抱住了。那只流血的手圈在她脖子上,身后的人很久才带着悲凉的语气说:“我以为你在讨厌我……觉得我脏”
他身上的难过隔着皮肤慢慢渗透到心里,许凉转过身,看见他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狼狈表情。她心脏像被人突地攥紧了,“你怎么会那样想?”
叶轻蕴的手进一步缩两步,终于抚在她脸上,“你看见那些画,肯定会很生气吧?”
许凉有些尴尬,跟他讨论自己的裸体画像什么的,尺度好大。不过他满腹的心结,许凉也顾不得害羞,微微一笑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叶轻蕴眼睛凝视她,一副“不对,这不合常理”的表情。
“我知道……你只是对我有欲望而已”,她脸上爆红。
叶轻蕴也满脸不自在,清了清喉咙,“那时候晚上常常睡不着,所以就起来画画”
许凉正色问他:“你睡不着的时候,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才会画我的身体?”
叶轻蕴伸手,将她身上的睡袍领口往两边一拉,许凉白皙的皮肤,还有性感的锁骨暴露在空气当中。她脸上绯红,像染着霞光,含羞地低下头。
他眼睛盯着她裸露出来的皮肤,身体开始微微发热。怕自己控制不了心中的欲望,将她的睡袍拢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凝视她干净清澈的眼眸,问道:“谢谢,谢谢你能谅解我,阿凉”
许凉脸红得快自燃了,这种话让自己怎么回答,还是跟他说我们是夫妻,所以我大人有大量,你像画什么尽管动笔?
这也太没有节操了。
就这么一会儿,她就脑补到一边去了,好奇地问他,“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么?”
他不解,“嗯?”
她像个好奇宝宝,“喜欢一个人,就会对她的身体日思夜想”
叶轻蕴耳朵尖不知不觉也红了,“不知道,反正我对你是这样”
她叉着腰,愤愤不平道:“亏我还一心一意当你是兄长事事听你的话,谁知道我那么小你就开始动邪念!”
叶轻蕴难得在她面前语塞,“这个嘛……不是连沈从文这样满身书生气的人,也写信给他太太说,我爱你的灵魂,更爱你的肉体”
“那灵魂和肉体,你更爱哪一个?”,她终于找到柜子里的医药箱,一边给他清理手背上嵌进去的玻璃渣,一边问他。
叶轻蕴想了一会儿,“如果你脑子再灵光一些,我就爱你的灵魂;如果你的胸再大一点,我就爱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