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怔了一下方道:“我对这些其实都不甚懂,所以,才格外敬佩夫人。”
她说的是实话,琴棋书画,除了上一世师父教过她琴之外,其他的她都一塌糊涂。重生之后她也刻意练过字,跟同龄人相比,也只能勉强算工整,并不算出色。
王九郎轩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如此说,顾小姐对这些是很感兴趣的了。”
啊?她什么时候说过对那些事情感兴趣了?顾重阳赶紧扭头看着他,正对上王九郎云淡风轻的眸子,积石如玉,光映照人,顾重阳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世芬堂王家世代都是帝师,王家人做的诗被世人传诵。王九郎是状元出身,是蕊珠书院的琴技夫子。抱真夫人是名满天下的才女,是蕊珠书院的前山长,就连王家的扫地小厮都会吟诗作赋。
她这种毫无才华,根本不知道吟诗作赋为何物的人跟王九郎同居一室,还大言不惭地谈论琴棋书画,实在不能不自卑。
“我……应该是……感兴趣的吧。”
饶是她两世为人,说出这一句话,还是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撒谎就撒谎吧,反正以后她也不会再跟他见面了,就算被他戳穿也无所谓了。
王九郎好像没有看到顾重阳的窘迫,点了点头,认真地对抱真夫人说:“既然如此,你何不收了顾小姐做弟子呢?”
王九郎看似很随意:“这样既全了顾小姐学习琴棋书画的心愿,又多了一个人陪着你。”
抱真夫人一下子就惊呆了。
她自己知道儿子厌恶她,不愿意跟她说话,不想见她的面,她平时也不敢朝王九郎什么凑,生怕惹他厌烦,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王九郎主动过来找她。
她也不敢奢望王九郎能坐下来好好跟她说说话,只要自己能看到儿子的面就好,哪怕是王九郎冷着脸坐着,她都心满意足。
所以,王九郎跟顾重阳说话,她光听着就觉得很高兴。
没想到王九郎竟然会主动跟她说话,她愣了片刻才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的震惊令王九郎有些不适,他撇过脸,淡淡道:“自然是的,有顾小姐陪着你,你也可以少些寂寞。”
自打八岁之后,这还是儿子头一次跟她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关心她的话。
抱真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浮了上来,她这是喜悦的泪水:“你说的是,我心里早就想收顾小姐为弟子,只是怕唐突了顾小姐,怕她不愿意。不过,我绝不是因为寂寞才有这个想法的,这些年我天天在家里,不知道多轻松惬意,绝不寂寞。”
抱真夫人哽咽着强调:“你不要怕我寂寞,我这样很好。”
抱真夫人的哭声很压抑,听得人心里很难受,王九郎突然站起来,语气有些冷:“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说定了,从明天开始起,顾小姐就来学习琴棋书画。”
“是、是。”抱真夫人也忙不迭地说:“就这么说定了。”
顾重阳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抱真夫人又看了看王九郎,怎么就这么说定了呢,她这个当事人还没有答应啊。
虽然她对琴棋书画的确感兴趣,也想学,但不代表她就要跟抱真夫人学啊,这样一来,她不就又要跟王九郎见面了吗?
他那么厉害,迟早会看出来她的问题,万一他知道她是重生的,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她呢?
顾重阳光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王九郎抬脚就走,顾重阳忙道:“王公子……”
王九郎回头,斜斜地望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顾重阳心里一突,觉得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无事。”
王九郎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抱真夫人方哭出声来。
于嬷嬷只站着不说话,顾重阳也不好撒手就走,只能上前去安慰,等抱真夫人情绪恢复了,她才去找王九郎。
顾重阳很是忐忑:“王公子,我以后真的要跟着夫人学习琴棋书画吗?”
“嗯。”王九郎淡淡道:“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顾重阳连连摆手:“我听说,只有在蕊珠书院才艺比赛中拔得头筹,蕊珠书院最优秀最顶级的才女,才有资格成为抱真夫人的正式弟子,跟着她学习。而且,我听说,抱真夫人原来都不打算收弟子了,蕊珠书院的山长与老师再三劝说,她才露了口风,说到时候看看再说。你让我跟抱真夫人学习,是让我做关门弟子吗?”
她刚才的震惊,现在的忐忑被他收入眼中,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她不是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厉害的吗?怎么此刻有些畏首畏尾的?
王九郎暗暗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当然。”
“可是……可是……”顾重阳难得露出几许羞涩:“我除了会弹琴之外,其他三样都差得一塌糊涂,我怕夫人收了我做关门弟子,会砸了她的招牌。”
她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却不敢与他对视,只盯着地面瞧个不止,既羞涩又紧张,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说不出的认真,好像在说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样。
王九郎被她逗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她怎么这样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