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张口说了这三个字,顾重阳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越过她,掀了帘子,走进了正房。
葛碧莲气了个仰倒!
若说刚才只是猜测,这下子她已经证实,这个继女的的确确是没有将她放在眼中,这还如何得了?继母与先头夫人留下来的子女,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才刚刚进门,顾重阳就敢这么轻视她,以后她岂不是再也不能钳制她了?这还得了。
葛碧莲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哭,登时就想追上去找顾重阳理论,可当她的手指碰到软帘,气势不由自主又软了下来。
她好心好意去照顾老太太,没想到却被劈头盖脸训斥了一番。
老太太的迁怒与冷言冷语令她手足无措,二夫人的挑拨与落井下使她如坐针毡,
向来温和的大夫人更是变得异常冷漠,不仅袖手旁观甚至话里话外都暗示三老爷之死是被她冲撞的。还有四老爷,之前是那么的温润儒雅又体贴,在面对老太太愤怒的时候竟然一句话都不帮她说。不仅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太对她恶言恶语,反而让她赶紧退下。
话还没有说清,她怎么能救这样走了?她若是走了,岂不是坐实了三老爷是被她克死的谣言?她当然要力理据争,把事情解释清楚,没想到她才刚刚唤了一声“老太太”,老太太就将炕几上放着的青花茶盏摔到了她的脚边,若不是她躲得快,那滚烫的茶水就要泼到她身上了。
要是从前在娘家没嫁人的时候,她早就甩脸子走人了,何必受这种苦?可今天她不仅不能走,反而还要上去问老太太怎么样了。没想到在她靠近老太太的一瞬间,老太太一把将她推开不说,还满面狰狞地对她恶言相向:“还不快给我滚出去,你克死了我云儿,还想克死我不成?赶紧给我滚!”
当着一屋子妯娌、下人的面,被老太太这样没头没脸地呵斥,她就是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哭着跑了出来,所以才会撞到顾重阳身上。
老太太给她气受便罢了,顾重阳这个死丫头竟然也敢瞧不起她?
气愤与难过再一次漫上了她的心头。
“夫人。”葛嬷嬷一把拉住葛碧莲:“三老爷新丧,老太太伤心,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自然会对您有所误会,咱们先回去,眼下不是逞强的时候。”
她何尝不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可要她咽下这口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不能把老太太怎么样,可整治顾重阳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葛碧莲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对葛嬷嬷说:“嬷嬷说的对,我们先回去,你留个人在这里等着,等四小姐出来了,让她到荣冬院见我。”
这个四小姐看着不言不语,但根本不像是个好拿捏的,就算留了人,她若是不想去,恐怕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可眼下葛碧莲在气头上,葛嬷嬷就是心里明白也不敢把话说出来。她只好顺着葛碧莲道:“夫人说的是,咱们先回去,我让小丫头在这里等着。”
葛碧莲这才走了。
安荣院葛老夫人的起居室内,一片凄凄惨惨。葛老夫人半躺在床上,精神委顿地靠在引枕上。她脸色灰败,双目红肿,头上的白发特别明显,短短几天之间,她老了十岁。看得出来,顾占云的死让她大受打击。
顾重阳还是低估了三老爷在葛老夫人心中分量。那是她的儿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就机灵可爱,聪敏过人,因为误服了葛老夫人给孙姨奶奶下的□□差点就丢了性命,虽然救治及时,命保住了,一双耳朵却聋了,身子也坏了,需要常年服药。时间久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葛老夫人疼爱三老爷顾占云,这中间也包含着愧疚。她万万都没有想到,小儿子会毫无征兆地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她定要将那个勾引云儿的贱人千刀万剐,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葛老夫人咬牙切齿,恨意难平:“老四,我不是昨天就让你去拿人了吗?你怎么还不将那个贱人带来?”
四老爷顾占茗虽说视功名利禄为命,但他与四夫人沈氏到底是有十几年的恩爱的,就算是利用大过于真心,也不能被人这样打脸啊。三老爷不顾手足之情,做出这样有悖人伦之事分明就是在羞辱他,但凡是有血性的男人,这一口气都不能忍。虽然在利益的驱使下,四老爷选择了妥协,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恨三老爷。
他是恨的,他跟顾重阳一样,恨不能三老爷快点死。
他不敢将三老爷怎么样,只能将恨意埋在心底。毕竟那件事情虽然辛秘,但到底是有几个人知道的。大夫人郝氏,二夫人费氏,二老爷顾占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连老太太屋里的苏嬷嬷,其他知情人身边的心腹,恐怕一样知情。
他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虽然脸上平静如常,心里却是异常的煎熬。每每他都会觉得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如针芒在身,刺得他坐立难安。
如今三老爷死了,他也娶了新夫人,那些不堪的往事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感谢那个青楼的女子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真心去追查。
“老太太,我去了那折花楼,老鸨说那人已经被江西的茶商赎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