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怎么忘了,是他将姚氏母女卖出去的,姚氏母女从衣食无忧到给人为奴为婢,一定会心生怨恨,甚至恨不能要他的命,的确会做出这种抹黑他名声的事情来。
私养外室的确不算什么,可若将怀孕的妾室、亲生的女儿卖入娼籍,不顾人伦大义,那可就足够他身败名裂了。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翰林院,就是整个京城,恐怕都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四老爷只觉得脊背发凉,脸色也变了又变。
他定定地站着,良久都没有说话。
只过了很久,他才目露凶光地盯着顾重阳道:“你以为你攀上了长房,就什么都不怕了吗?长房的大少爷身体一直有病,你就是攀上了长房又能怎么样,以后这侯位还是要落到嵘哥儿的头上的。以后的顾家,还是要看次房的。”
“我知道你不在乎什么侯府千金的名头,可你也别忘了,我才是你的父亲。你以后要嫁人,首先要过的就是我这一关。是嫁入高门宦户,还是嫁个风流的浪荡子,甚至是小门小户的瞎子瘸子,全由我说了算。别以为你是我亲生的女儿,我就舍不得。四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
114.第 114 章
“你当然舍得!”顾重阳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为高官厚禄逼死妻子,为仕途程前卖掉骨肉,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头一回做了。把我嫁给浪荡子、瞎子瘸子又算得了什么呢?说不定你还会觉得没有为了前程把我送给别人做玩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呢。”
饶是四老爷毫无廉耻,也被顾重阳这夹枪带棒的话抨击的无力招架。
顾重阳满心的怨恨不齿,四老爷无言以对。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我没有逼死你母亲,她是自己上吊的,她非要我帮她出头,帮她讨回公道,那种情况下怎么能讨得回公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别人捂都捂不住,怎么能大张旗鼓地闹起来?不是我不心疼她,是她太不识大体了!至于她上吊,我绝对没有逼她。我只是劝她,不要去闹而已。”
他竟然这么的理所当然,这么的理直气壮,提起这件事情,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想起母亲,若是他能有一丁点的后悔惭愧,不,只要有一丝丝的伤心,她就能原谅他。可她想错了,他心里有的只是埋怨,埋怨母亲不识大体,没有乖乖听他的话。
虽然已经失望透顶,可顾重阳心里还是生出几许悲凉。
“所以你就借坡下驴,拿了母亲的死做为换取官位的筹码,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与那老虔婆定下了约定,甚至不惜设计伍大成,逼死伍嬷嬷,让母亲名声受污,就为了能掩盖那畜生的罪恶,为了能得到你心心念念的官位……”
“我……当时那种情况,你母亲已经死了,我肯定是要争取最大利益的。”四老爷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他没有想到顾重阳竟然如此聪慧,什么都猜到了。当初他真该把事情捂得更严实一点,如果当初把伍大成弄死,可能就没有今日父女反目成仇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该明白我并未逼死你母亲了吧?”
顾重阳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四老爷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你我是父女,你母亲也不是我逼死的,所以,何必做仇人呢?你将姚氏母女交给我,我会像从前一样疼你……”
“你做梦!”顾重阳怒极反笑:“在你跟着那些人一起朝母亲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就不配做我的父亲了。四老爷,别在我面前装父女情深了,我不吃那一套!你若我不让我如愿,葛碧莲进门的时候,你可要找人把门看好了,当心姚氏母女来闹,当心顺天府来拿人。新上任的顺天府尹最是铁面无私,一身是胆,他眼里可没有什么簪缨望族,翰林老爷。”
竟然是如此的油盐不进!沈氏那般温柔的性子,怎么能会生出如此桀骜不驯的女儿来!不、沈氏也并不是真的温柔,要不然她也不会死的如此刚烈了。不是说江南女子多温婉吗?怎么沈氏就如此不善解人意?
事到如今,他只能让步了。
认清了眼前的事实,四老爷反而不生气了,他平静道:“我是一心一意疼爱你,想留你在海棠院,这样我们父女也不至于离得太远,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的。可你却这般无理取闹,心肠冷硬。做子女可以对父母狠心,可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无法像你这样不顾亲情伦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意吧。等过两天我闲了,自会找长房老夫人说明白。你也不用再到处散播姚氏母女的事情了。”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四老爷现在就去吧。横竖长房老夫人今日无客,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顾重阳步步紧逼道:“过几天四老爷就要娶新夫人了,正是最忙的时候,哪有时间再来呢!今天一次性说清楚了,也省得四老爷再跑一趟,你说是不是?”
他顾某人行事温润有礼,怎么会生出这样咄咄逼人凌厉凶猛的女儿?
四老爷见自己想出的拖延之法再次失败,心里就像吞了炸药一样,可他只能生生忍着:“好,我现在就去找长房老夫人,如了你的愿!”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多谢四老爷,我这里就静候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