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回过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男人深沉而隐秘的眼神。
对视了几秒，她扯出几分淡笑，“池暮。”
池暮睫毛动了动，这女人每次叫她都是自带嘲讽音效的曹毅先生，鲜少叫他池暮。
他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刚才那略带硝烟的气氛好似已经褪去了。
慕姿清淡的道：“你回巴黎去吧，你迟早要回去的，我跟你的婚姻五年前就该结束了……这些年我也一直都是丧偶的单身状态，你回去后我们可以马上办离婚手续——”
她看着神色没有任何波澜跟变化的男人，笑着道：“你是曹毅的时候始终都会被我牵制，等再过段日子你弟弟没有耐心了，他的手段可不像我这么迂回跟你们玩心理战，会直接跟残暴很多……等你变成池暮了，你是想跟捕鱼岛的女人在一起还是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
“慕姿。”
她一笑，“嗯？”
他直视她的眼睛，清冽冷淡，却像是要看到最深处，“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慕姿先是一愣，随即失笑。兴许对面的男人始终静然的望着她，她慢慢的笑不出来，也逐渐明白他这句话问的，究竟是什么。
他知道她曾经很爱她，因为那天在海鲜餐厅她无意间说过。
他也知道她后来不再爱他了，不是因为他死亡，也不是因为他失忆，而是在他们的那段婚姻还是持续时，她就已经不爱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揣测出这个结论，她只能确认他是在跟她相处的过程中得出的结论，因为他对池暮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更不会去查看，询问。
这些年多少人都认为她在念念不忘，既然当事人清晰明了的说她不爱了。
那么，她应该的确是早就不爱了。
“太久了。”她隔了很长时间才淡淡的出声，“我已经记不清了。”
“你记得，并且从来都没有忘记。”
慕姿看着他，突然有些恍惚，随即别过脸，笑了。
“我跟你的过去，你已经放下了，所以我也不想捡起来。那些对曾经的我来说也许是无谓的回忆，也许藏着我的遗憾跟悔恨，但无论是哪种，都没有重新捡回来的必要。”
男人的嗓音低沉好听，有条不紊的清晰跟冷静很悦耳，只是凉薄而无情，“除了飞蛾会扑火，其他生物大多趋利避害，我也一样，你看上去就是一道难题，但至今为止我没有想要解开的难题。所以跟你比起来我选择婷婷，她也许有诸多不好，甚至爱得不择手段，可你我也并不高尚，对我而言，跟她在一起会比你再一起更容易，所以也更舒服。”
路边的车流声和身边不远处低低的来自其他桌的客人的谈话的声音，在男人说话的时候都好似退成了虚幻的背景，她就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每个字都传入了她的耳边。
她点点头，扯出寥寥的笑，那笑意静默无声却格外的绵长。
好像全都爆发在了她的体内。
他果然就是琼斯家族的继承人，无论是池暮的时候，还是曹毅的时候，骨血里都是一样的——
取舍得失都是如此利落，也冷静到无情。
“在婷婷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前我不会回去的，你要是想离婚，再等几个月就可以了。”
慕姿平静的问，“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不能出现任何的变故。”
因为曹婷婷因他而受的重伤，所以她不能有任何的变故。
而他又隐约的清楚，池暮本身，就是个极大的变故。
……
慕姿回酒店后给池景打了个电话。
“等曹婷婷养好了伤他也许就会回去了，我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吧？”
池景在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什么了。”
慕姿坐在沙发的躺椅里，半阖着眼睛吹着舒服的海风，将中午那男人说的话平淡的，大致的转述了一遍，最后道，“不用等很长时间的。”
“慕姿。”
“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他的吸引力太小，曹婷婷在他醒来时陪了他半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用一个女人的所有爱他她已经占尽了先机。”
“他还是会回去的。”
“未必。”
“为什么？”
“他爹早已经死了，他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是众星捧月，没有能够煽动他的亲朋好友，也没有让他有感到牵绊的东西。他有记忆的时候也许会对原本属于他的产生感情和占有欲，但是现在即便有了那么几分占有欲……也不足以跟曹婷婷抗衡，明白吗？”
慕姿咬唇，“做回池暮跟继续爱曹婷婷，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不会再有人像当初董事长逼你跟姜昔一样逼他们了。”
“当然有，他也很清楚。他的过去跟曹婷婷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因为太清楚，所以他会避免让自己陷入纠结和尴尬的局面。”
慕姿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