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
禹城的海浪和风声似乎永远不会停。
慕姿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海面,平静,遥远,看不到尽头。
一分钟前,池景推门而出,大概是去找姜昔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她闭上眼,淡色的唇扯出寥寥的笑,还真是有情啊。
“咚咚”安静的海浪声里响起了两声扣门的声音,随即高级病房的门便被推开,有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由远及近。
慕姿没有回头,声音很淡,夹杂着些不深不浅的疲倦,也凉薄,“那女人死了么。”
极有磁性,又极端冷漠讥诮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你盼着她死?”
她一怔,转身回过了头,果然一张俊美阴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池暮这张脸,丝毫不亚于池景,甚至他没失忆的时候,气质矜贵清漠,优雅绅士,是标准的贵公子做派,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更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此时站在她的面前,半身染血,暗红阴鸷,一双眼睛暗沉得不透光,居高临下投在她身上的眼神里,绞着桀骜阴冷的嘲讽,唇角扯出的弧度也净是似笑非笑的讥诮。
慕姿心里失笑,这些年她位居高位,倒
真是没几个男人敢摆着一张嘲讽脸对着她了。
还肆无忌惮,料峭嶙峋,一分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这男人当总裁的那会儿还喜行不于色,是所有女人眼中的翩翩贵少。
现在捕个鱼他满身都是嚣张啊。
她微微歪头,袅袅的笑,“如果我说我盼着她就这么死了,难不成,你还想把怨气发泄在我的身上?”
他盯着她,淡淡的开口,“你是池暮的妻子?”
慕姿看着他淡漠下来的脸色,也扯了扯唇,“你是不认自己是池暮,还是不认我是你妻子?”
男人勾起了唇角,露出低低柔柔的笑,“我是想问,你是他自己选的女人,还是别人强行塞给他的?”
她五官难寻痕迹的僵硬都被他纳入眼底。
男人迈开长腿,接近一米八七的身形逼到了她的身前,只稍微低了下头,从远处看去便像是亲密的耳语,可只有慕姿自己能清晰的捕捉到他的嗓音里隐着的恶意,“我来猜猜看,你从头发丝到鞋跟都写着名门千金和社会精英……简直像行走的模板。”
他修长却好似犹带着血腥味的手指挑起她一缕黑发,低低笑开,那恶意融得更深了,“可怎么看,都不
像是我会喜欢和挑选的类型。”
他离她太近了。
很久没有男人离她这么近,近得让她大脑的内容都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属于他的气息笼罩着她,淹没了她的嗅觉,那味道跟她记忆里已经不大一样了,可是变得更浓郁,也更有侵略性了。
慕姿往后退了两步,退出了他的范围。
她挑起眼皮,轻轻嗤笑,“曹婷婷那样的更像是你会喜欢跟挑选的女人?”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话里的轻鄙和优越也不难揣测。
尤其是池暮这样的人,他即便是失忆了,这点能力还是在的。
她也的确有底气轻鄙和优越。
因为论美色,论学历,论家世,几乎论方方面面,她都能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在渔村长大的曹婷婷。
池暮眯起了眼睛,勾着唇角阴阴柔柔的淡声道,“你不该这样说,慕小姐。第一,她早就是我心里未婚的妻子,任何人在我面前说她半个字的不是,我都不喜欢;第二,她受伤去了半条命,是替我挡了刀。如果真的死了,就是为我死的,即便他日我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再多的过去,都不会再忘掉她。”
还爱他么。
从在巴黎收到消息,直接飞去找他,这漫长的时间里,她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其实五年,足以忘记一个人了。
哦,好像有时候也不太够,就像池景忘不掉姜昔,再恨也铺着爱的底色。
她知道他活着的时候,只有充盈浑身的喜悦。
她还很爱他吗?
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把她的爱消磨殆尽,将她的少女心磨砺得又冷又硬,惫懒得再难起波澜。
除了他“死”的时候,她被伤恸的绝望包裹。
他“活”了,她仍然惊喜得不能自已。
这些年她想起他,并没什么刻骨铭心的感觉,只是大段大段时间出神发呆。
除了生死这等大事,她觉得自己对他的其他事情,早已经看得很淡了,可这句【她早已经是我心里未婚的妻子】这句话,还是如一根冰冷的尖针,扎在了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真是过分啊。
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都觉得,她是可以被肆无忌惮伤害的对象。
那些窒息的情绪都被她沉入心底,慕姿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刺入手心,脸上却泛出了微微的笑,凉凉的道,“你心里未婚的妻子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