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叔叔......”
念儿哭喊着叫他,小脸上写满了惧怕。
那个会陪她玩逗她笑的叔叔,那个把她从坏人手中救出来的叔叔,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语兰的眸中也噙满了泪,她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夜,男人眸中冰冷嗜血的杀意,她竟无比惧怕。
哥舒瑀的目光再度向火海中而去,他知道,若再是耽搁下去,火海尚未侵蚀,她们也将会被浓烟呛死。
可即便是合几人之力也不是铜面对手,何况如今,还有一个神智不清的阿衍!
“让开!”
萧望钳住瑾苏的左臂,低吼出声。面前这女子,她是谁,她又是因何而红了眼眶……
“衍儿!”
铜面眯眸,沉声叫他的名字。
萧望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几欲炸裂,恍神间,大掌已抬起,重重,扼住了面前女子的咽喉。
“我再说一次,让开!”
“不……”
她唇瓣惨白,低喃出声。
“瑾苏!”
宇文成都大惊,刚要冲上前去,可却被哥舒瑀拦下。
“不要过去!让瑾苏唤回他的良知!”
“良知?地狱修罗会有什么良知!”
“那你能如何?即便你过去,只是多加一条人命!你的性命便罢了,你妻儿的命也不要了吗!”
“……”
男人掌下的力度愈来愈大。
“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不敢杀你?”
“你、当真舍得么?”
女子苍白的颊上缓缓溢出一抹笑容,灿若星辰。
“萧望,我信你,你不会伤我,对不对?”
我信......
五年前那夜的太子府,他遭杨素的迷魂掌力所伤,神志不清到想要杀了她,她也是这么说的。她握紧了他的手,她说她信他,她不要放弃她。
所谓执拗,那或许早已成了本能,不管是五年前,抑或是五年后。
“你......”
萧望的手臂陡然僵硬的厉害,他的眉头深深皱起,胸腔某一处像是被细小的针重重碾过,悄无声息的刺痛,又慢慢浸入骨血。
撕扯成毒。
胸腔的空气愈来愈少,瑾苏费力的抬手,缓缓,触上男人俊朗如往昔的容颜。
“望哥哥......”
久违的,曾带着他无比熟悉的娇软声音在男人耳畔响起。
他有多久,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几个字了。那曾独属她的称呼,那些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小小的女孩腻在他的身后,软着嗓子不厌其烦的叫。
后来,小小的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他们相爱,相许…….再后来,那少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倾国倾城的冷艳女子。
“望哥哥,回来吧,瑾儿,好想你……”
心中最后的一根弦,倏然断裂。
萧望慢慢松开了手,看着面前女子精致而淡漠的容颜,突然崩溃的大笑出声。
他怎会不知呢,他怎会不知,从踏入战场开始,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啊,她说信他,她说想他,通通只为唤回他的意识,对不对?
她心中装着国家,想着君主,藏着大义,却独独没有他,却独独忘了他啊。
可他能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瑾儿,瑾儿,瑾儿……
他无声,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
那个人早已重重埋入他心底最深处,他该如何,才能忘了她?心脏未停,便会一直想着,念着,他究竟要怎么才可忘记,他还能做些什么?
“阿衍!”
他听到哥舒瑀的声音响起,“念儿她们就快撑不住了,先对付铜面!”
像是一拳被惊醒,他缓缓直起身,却再未看向瑾苏一眼,只是回头,望向不远处一身戾气的黑衣男子。
“师傅。”
他仍旧如此叫他,“求您,放手吧。”
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萧望却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这一掌。他单膝跪地,唇角溢出丝丝血痕,却仍旧未吭一声。他垂眸,听铜面一字一句道。
“为师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十几年前曾远赴西域。区区几载,你便为了这些可笑的儿女情长兄弟之义置复国大业于不顾。你此种做法,可对得起你的母后?可对得起为你牺牲的大周臣民吗!”
“师傅,对不起……”
”阿衍!“
哥舒瑀低吼道,“不要再同他周旋了,拿出你的玉箫来,你忘了,师傅曾说过,玉箫剑法和圆月刀功,可对抗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你相信,我们定可以战胜他!”
“不,”
萧望摇头,苦笑,“我不会对他动手,即便他杀了我。”
“阿衍!”
哥舒瑀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被瑾苏拦下。
“兄长,别再逼他了,”她看了一眼单膝跪地,双眸紧闭的萧望,道,“铜面是他的恩师,更有养育之恩,你让他如何下手?火势太大,她们不能再等了,让我们三人联手,或许也可以一搏。”
“好。”
“真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