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她闭上眼,将头埋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用力呢喃。
“放下吧,不值得......”
不值得啊。
男人衣衫的前襟湿了大半,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了什么意识,可脑中昏沉,眼皮却怎样也抬不起。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驾车之人轻声道,
“娘娘,我们到了。”
“恩。”
瑾苏应了一声,缓缓抬头,眉间痛楚尽去。她拉开帘布,看见不远处那仍有着些许光亮的宅子,对着那人开口,“将他送到那处院宅主人手中,你今夜的任务便算完成。”
“那娘娘,奴才的解药......”
那人抬头,有些犹豫的问道。
说来也冤,他不过大内监牢守门一个小小的狱卒,若说皇后娘娘擅闯牢狱劫走人犯也就罢了,还以毒相要挟也将他掳了来。这位正宫娘娘对待宇文将军的冷血手段他也是听说过几分的,只是不知,他可还有命活过今夜了。
“你将他送去便到那旁的树下来取吧,”瑾苏抬眼,对着左前方那枝繁叶茂的桂树开口道,“今夜是我对不住你,想必若你回宫皇上也决计不会放过你的,”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为你备好了盘缠,你带着银两便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言罢,她转身,水瞳淡淡扫过马车中的人,一人,慢慢向夜色中而去。
“那您......?”
男人愣了一愣,又在身后叫住她,“您虽用迷烟迷晕了众犯人和许多狱卒,可仍是有很多人瞧见了您,若他们回禀给了圣上,他又岂能轻易饶恕您?”
“饶恕?”
女子顿住脚步,轻轻低笑出声,“他早该赐我一死的。”
终日活在这阴诡地狱里,所谓坚持,所谓信念与爱恋,早已被时间打磨了个干干净净,一分不剩。
她的声音很淡很淡,让那身后的狱卒不觉一愣,他怎会在皇后娘娘的声音中听出了那么浓重的心酸与无奈?眼前的那个女子,长发垂腰,一袭白衣,宛若世间最绝美却空洞无心的精灵。
她的功夫那么高,她完全可以杀了自己和那些见过她样貌的众犯人来保全自己,可她却没有这么做。是她不忍,还是根本已抱了必死的决心?
摇摇头,心想着这和自己也并无关系,便又重新驾车,向那处院落而去了。
月微凉。
冷风扬起女子白色的裙摆,她环紧了自己的双臂,却仍是觉得冷。
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不断蔓延涌上的寒意,前路漫漫,她看不清路,她只觉孤寂,遍体生寒。
眼前突然被一片紫光所摄。
她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想,她终究仍是躲不过的啊。
只是,那个无辜的狱卒......她猛然向后看去,那辆马车已飞奔进了院落。而空旷的路上,毫无意外的,只剩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冰冷躯体。
“你......”
她捏紧了拳,重重咬住唇,目光满是控诉。
“怎么?觉得内疚了?”
对面之人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金铜面盔,整张脸上只留有暗的瘆人一双眸。他的声音很哑,像是从胸腔最深处重重碾磨而出,低沉的仿若真正的暗夜鬼魅。
只手,便可盖日遮天。
“我的好徒儿,这便是你见到师傅的礼数么?只会睁着一双大眼无辜的盯着为师看,莫不是把你勾引男人的招数也用在了我的身上?”
男人低笑,可掩藏在铜面下的眼角眉梢,却满满全是嗜血杀意。
“别把你那可笑的下流思想安插在其他人身上,你就不觉得肮脏吗?”女子侧过头,冷哼一声,“师傅?我萧瑾苏只有尘兮道长一个师傅,至于你?你又有何资格当我的师傅?”
“我的好徒儿啊,你这样说,莫不是忘了你这一身上乘武功是何人所授?你忘了,是何人救了你的性命,费尽心机将你送入皇宫,你才能享受这无边富贵荣华?”
“忘?我岂敢忘?”
尖锐的指甲重重陷入手心之中,她的唇咬的惨白,“我还记得是何人在我身上中下的毒,折磨的我日日夜夜不得安生。我更加记得,是何人相逼,武林上才有了冷绝无心的杀手月影。我只记得,你在我身上种下的每一道人命,铜面,你杀了那么多人,种下那么多罪恶,你夜里从梦中惊醒,看到自己肮脏丑恶的一张脸,不会觉得害怕吗?你会不会也觉得,自己早已被世道所厌弃,你早该下地狱的!”
“啪——”
脸颊被一阵掌风猛地扇向一侧,鲜血顺着唇角划下,染红了女子雪白的衣襟。
“地狱是何模样我倒是不曾见过,不过若有机会,你我或许也会在那里相聚呢。”男人背手而立,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道寡淡而讽刺的笑痕,“怎么?我说错了么?如今你的手上也是沾染着人命的,在我面前说的再好听,坚持的再透彻,还不是也动了手?女人啊,这世间最狡黠的动物,你们每一个都该死,每一个,都没有资格存活在这世界上!”
“你以为我不知霍林府上的余孽是你的人?若没有你的安排,谁又敢擅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