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任不能也不愿降蒙,自身的力量又不足以与之抗衡,所以他需要盟友。也所以,西夏使者对完颜康的态度十分礼貌。对包惜弱也是礼数十足,李德馨还记得包惜弱身边曾有一个形影不离的陈娘子。
说到梅超风,包惜弱的笑影便淡了。李德馨见状,心道,难道陈娘子犯了事儿?有些后悔多了这一句嘴,恐怕坏事。转念一想,自己以往便是以直爽性格见人,今日索性就真爽下去又如何?心思只略一顿,便说:“不管因为什么,您都要自己放宽心啊。她若好,因她不在了,便不想见您这般愁。若是见逐,您就更不该不开心了。”
包惜弱感慨地说:“我从来愁思多,若能像你这般看得开就好了。”
李德馨道:“实因事不关己,若是自己的事儿,心再宽,也要难受几天。看不看得开,不在愁不愁,在能不能走出来罢了。”
包惜弱笑道:“是这个道理没错的。”
两人相谈甚欢,李德馨还问了之前住过的房舍,以及曾经有过接触的仆妇。包惜弱于这些也渐上心,笑说某女出嫁了,某妇人的儿子都长大能娶妻了。叽叽喳喳,和谐得一塌糊涂。
完颜康与西夏使者相视而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两人心思却转得飞快。
【卧槽!蒙古搞了吐蕃!所以西夏是西边邻居被抄家,东边邻居与敌人讲和?我这不是捅了西夏一刀子吗?李德任没跟我拼命真是冷静!】这是完颜康。
【知道蒙古占了吐蕃还能笑得出来,这小王爷真个有古怪!须得照陛下的意思,推他一把,让他再也不能跟蒙古开解为好!我看太夫人很喜欢我们长公主,若能联姻,也是一件好事。】这是西夏使者。
再互看一眼,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又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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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上的都走过了,余下的都是台面下的了,这一回,只有完颜康与西夏使者。
西夏使者见完颜康之府邸并不曾整修,还是昔日的模样,只是有些坏掉的瓦片换了新的,心下警惕:昔年汉高入咸阳不重享乐,亚父以为其有野心,是霸王大敌,我看今日情状,相差仿佛。又想西夏国土狭小,连重文轻武的宋国都不曾拿下,近年来更是被金、蒙所制,又有些庆幸——胸怀大志之人,又有更不好商量的外敌,总是需要帮手的。
西夏立国之初,也有些雄心,时日久了,这雄心便转成了现实。到了李德任这里,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几年来略有起色,又不幸遇到了蒙古这个庞然大物的崛起。东边还有完颜康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邻居,这让李德任越发保守务实了起来。
他要的可以说非常少,在西夏人自己眼里,这近乎委曲求全——可以做藩属。这与以前名义上求宋、辽、金的册封不同,李德任甚至愿意向对唐帝国一样忠诚,只要完颜康靠谱!因为蒙古已经逼近了,如果落到蒙古手里,则自主权会比自己投靠完颜康少很多。
但是,有前提,至少要保证西夏上层的利益,归附也要有归附的体面。
当然,这只是底线,不被逼到快要跳崖,是不可以主动提出来,连答应都不行。讨价还价的时候,还是要将价要得高一点的。
夏使在客座上坐了,身体微微前倾,向完颜康讲述了蒙古军近来之所为。完颜康将河北等地纳入囊中的时候,蒙古骑兵以超过他的速度攻城掠地。西夏更靠西一些,且有累代的经营,对西域的消息比完颜康灵通得多。
从夏使那里,完颜康得知,蒙古军一路收获的不止是财物、牛羊、土地、奴隶,还掠夺了许多工匠。夏使面上有些愁苦地道:“蒙古人所过之地,愿降者皆编入行伍,一样分取所获,效力者颇多。亏得西域人少些,否则真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还得到了猛火油……”
石油?完颜康倒不是很惊讶,《梦溪笔谈》里就提到过它,用的便是“石油”二字。让完颜康惊讶的是,蒙古军飞快地掌握了它,这使得他们在冬天的时候取暖的问题得到了缓解。
夏使见完颜康面显惊讶之色,自己也叹道:“不知道长生天为什么会庇佑魔鬼。”
完颜康收敛心神,心道,人家也信长生天,在他们眼里,咱们还都不是好人呢。绝口不提自己与蒙古议和,使得蒙古能腾出更多的兵力来,逼得西夏狼狈万分,他相信,换了李德任处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会选择议和。再者,木已成舟,面上质问一二,显得自己不是傻子就行了。更多的精力应该放到应对眼前的局面上来。
夏使又继续讲了蒙古军的一些行为方式:“他们更快了,又收留了好些契丹余孽。说来惭愧,我大夏子民,也有一些不得志之辈以为有了机会,投了他们。便是贵国,也是一样的。”
完颜康道:“混乱之时,信奉乱世出英雄的可不在少数。”
夏使冷声道:“不过是投机取巧这辈罢了。”铁木真有一养子,名察罕,却是西夏嵬名氏的血脉。这令夏使感觉十分微妙。
完颜康道:“李兄还有什么话要你捎来?”
夏使凑得越发近了,轻声道:“陛下命臣对元帅说,已将大夏放到火上烤了,可有办法救我等下火架?还是我等自救?”这便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