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脑袋乃是人最重要的部位,有时候只要下三分力气就能让一个鲜活的人气息奄奄,床边站着的这个女子看上去娇怯怯的,似乎没有半分武功在身,可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盛芳华根本没想到褚昭钺此时心中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她仔细将那肿块摸了一遍,这才挨着床坐了下来,背对着褚昭钺,拿起笔来飞快的写着脉案,将方才望闻问切的结果记录了下来:男,二十岁上下,脉象较为虚浮,又隐隐有沉压之感,头部有肿块,横竖皆一寸半有余,其内淤血积压,压迫颅腔致其患失魂之症。
她坐得笔直,褚昭钺从后边看,只见她微微低着头,聚精会神,似乎忘记了身后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他——若真是布下的杀手,如何会这般托大,将整个后背露了给他?他仔细端详着盛芳华那纤细的肩头,否定了方才自己的猜测。
这该不是暗线,若是暗线早就动手了,怎能让已经受了重伤的他活到现在。
“唉,你竟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如这样罢,我给你临时取个名,免得总是喊哎哎哎,这样实在失礼……你就跟我姓,我叫你阿大好不好?。”盛芳华猛然转过头来,正对上了褚昭钺的眼睛:“你在看什么?”
“看你。”褚昭钺见她脸颊微红,似乎有几分生气,心中有几分得意,姑娘家还是有些害羞的,不如自己来调侃她下,只是他的语气依旧有些清冷,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看我作甚?”盛芳华大大方方,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模样:“是不是因为我生得美貌?”
褚昭钺一怔,简直无话可说。
她是生得很耐看,可这般不谦虚的自我赞美,这样的女子,褚昭钺还是第一次看见。
以前参加京城的游宴,他也见过不少贵家小姐,只要有男子转目过来,她们便一个个成了羞答答的娇花,不是用扇子遮住半边脸孔就是带着丫鬟匆匆朝一旁走过去,仿佛被人注视是一件太尴尬的事情。
有些小姐们,但凡被盯得紧了些,心中虽然得意,可嘴里却忍不住要轻轻啐上一口“轻薄狂徒”,伴着粉面含春,眼波流转。
可面前这个村姑,穿着粗布衣裳,落落大方,夸奖自己美貌一点都不觉得愧颜,褚昭钺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何人将她养成了这般样儿?莫非是方才慌慌张张跑出去的那个大婶?褚昭钺心中暗自摇头,有些不敢相信,那位大婶一看就是个敦厚老实的,怎么会养出这般古怪精灵的女子?
几颗药丸塞了过来,盛芳华嫣然一笑:“别看呆了。”
褚昭钺总算是反应过来,吃力地探出身子,呸呸呸几口,将药丸全部吐了出来,他苦大仇深的望着盛芳华,她又是拿治鸡瘟的药来堵自己的嘴?
“我给你吃的,可是难得的活血疗伤的药,你竟然这般暴殄天物。”盛芳华惋惜的摇了摇头:“你难道是准备到我这里骗吃骗喝的住上半年?”
“不过是些许皮肉伤罢了,怎么就要治上半年?”褚昭钺冷笑:“你是准备骗钱罢?”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手指摸了个空,往日挂玉玦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印记,可是丝绳却不在那里了。
“你还记得起玉玦?”盛芳华有些惊奇,看起来这人也不是纯粹的失忆嘛,至少他还记得起他的玉玦。
选择性失忆?
有些人,内心排斥一些东西,或许就自动选择屏蔽了这部分信息,而有些他自己渴望记得的,就不愿意将它隐藏起来。
比如说这块玉玦。
盛芳华并不识玉,可是从这玉玦的颜色来看,通明透亮的绿,汪汪一碧,即便她再没见过玉,也明白这是好东西。
褚昭钺那紧张的样子更确定了她的推测,这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可偏偏还记得那块玉玦,看起来这玉玦肯定是价值连城。
顷刻间褚昭钺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说漏嘴了呢,怎么样也该沉得住气,以后想办法将它拿回来。可自己这般一说,这女子肯定已经明白这玉玦十分贵重,指不定明日转手就给卖掉了,自己到哪里寻去?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东西。”盛芳华笑了笑:“我只是将那玉玦做抵押品而已。”
“抵押?”褚昭钺抬起头来,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你去药堂看病,肯定你要付诊金,对不对?”盛芳华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褚昭钺,这男人生得一副聪明样儿,可万万没想到会这般糊涂:“你去药堂抓药,要付银子,对不对?”
褚昭钺呆呆的点了点头:“不错。”
“我已经找过了,你身上统共就带了一两多银子,如何付得起诊金和药费?更别提还有各种护理费用了。”盛芳华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子,微微一笑:“阿大,这点钱连我的诊金都不够呢,怎么样我也得要弄些抵押的东西,等你们家来人接你的时候好换银子。”
“你……”褚昭钺无语,她怎么能随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呢,阿大阿大,够土够难听,比他家那些下人的名字都不如。
“你不用感激我,有了名字是不是很开心?”盛芳华根本没有体会到褚昭钺的心情,嫣然一笑:“我先去给你熬药了,你且好好歇着。你放心,只要我盛芳华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