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一直不说话的丁先生说话了,他和周先生一样是报社里老资质的记者,周先生留守北平,那他就成了记者中最有经验的,只见他拿着筷子夹了点菜放到碗里,眼都不抬的说,“人家小丫头要去就让她去呗,咱们这群人上了战场有什么男女差别?我也去那儿,你们继续挑。”
方先生无奈,只好让其他两组人挑选了要去的地方,连忙结了账,催促他们上车了。
上车前他还不甘心,让黎嘉骏好好想想,千万别逞强。
黎嘉骏虽然心里打鼓,但她坚决表明她不会改。
她心里有谱……虽然只有一点点。
因为范师兄和在南京见到萧振瀛的关系,她特地去了解了一下二十九军,除了众所周知的穷、散、杂以外,她还知道了其中的一个顶梁柱,名叫张自忠。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简直要痛哭流涕,妈妈呀,终于出来一个清楚记得一点历史的抗日将领了,她对张自忠不大清楚,但血战台儿庄当年可是考点!根据历史书报喜不报忧的尿性,和台儿庄一道出现的张自忠将军绝对是响当当的活到1937年后的!
有这么个保命符一样的名字在,三选一要选啥根本不需要想嘛!她知道其他两个口守的都是中央军,要钱有钱要装备有装备,可没听说过,一点底都没,她才不选,更何况,她没听说长城抗战赢啊。
这样反复给自己的决定打气,被反复游说她自岿然不动,到后来反而又被佩服了一下,搞得她很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头假装看地图,结果发现,自从日本占领了热河,其实现在前线与她,只隔了一个河北省,她所要去的喜峰口后面,就是北平,而这次,就是她到北平下车,再开赴前线。
北平啊。
无论经历多少时间变迁,即使从不曾亲密接触,但是这个城市对她来说,总是有点特殊的含义。
她忽然明白了方先生所说的周先生的搭档有任务的意思。
如果北平沦陷了……
而北平迟早会沦陷的。
她悄悄的叹了口气,感觉小小的一口气不够,又大大的叹了口气。
“好好休息吧,别多想。”丁先生走过来,他是个很适合穿长衫的中年人,整个人文雅隽永,现在为了行动方便,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简单地白衬衫,袖子微微卷起,正在旁边写东西。
黎嘉骏躺到床上,睁大眼看着丁先生奋笔疾书:“先生,您在写啥?”
“遗书。”
“……”这么早立Flag真的可以吗?!
“逗你的。”丁先生放下笔,“我在写采访稿,看情况是没法到那边再准备了,我要先准备一点。”
黎嘉骏蠢蠢欲动。
“想看?你先睡,等写好了给你看。”
想起粗声粗气的大老爷们儿黎老爹,这才是个温油有爱的帅爸爸该有的样子嘛!黎嘉骏乖乖地睡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她看了看时间,三点,看来是凌晨三点,丁先生正在对面的下铺睡觉,他的笔记本放在桌上,摊开着。
其实她对采访稿是什么样的并不那么感兴趣,这几个月见得也不少了,只是涉及战争的还从未有过,可那笔记本看起来很陈旧,总觉得很多内容,她只能呆呆的看了两眼,又强迫自己闭上眼,结果刚闭眼,就被叫醒了。
列车员晃着手电筒走过:“北平站到了,准备下车!”
几声后,同睡一个包间的都醒了,大家相互催促着,倒了点水拍脸,随后下了车。
北方的三月冷得可以,幸好黎嘉骏准备充足,大家一起掏出最厚的衣服穿上,在北平站瑟瑟发抖,车站有几个列车员等着他们,一般人到了这一站都下车了,继续往前的大多都是公干,所以他们得以专列待遇,过了几个车轨,与驻守北平的周先生还有小冯道别后,上了一趟短小的列车,刚坐稳,车就开了。
“这车到古北口,到了那,就要小心了。”列车员说完,就离开了。
黎嘉骏一愣,连忙问丁先生:“先生,我们不是去喜峰口吗?”
“这是平热铁路的一段,本身就只到古北口,下了车会有车载我们过去。”
“可古北口……”就是前线啊……黎嘉骏忽然感觉到有点窒息,现在外面一片寂静,只有火车的吭哧声,但是越是这样,越像倒计时,吭哧,吭哧,越来越近。
看黎嘉骏一脸□□一样的表情,丁先生忍不住笑起来,摸摸她的头:“总算还像个女孩子。”
无力反驳,胃好不舒服!
她拿起照相机,拆开,看胶卷,对焦,检查,努力想让自己有点事做。
一片沉默中,在天快亮的时候,火车缓缓减速,停了下来。
列车员打开门,无声的看着他们。
丁先生缓缓站起,在一片同事紧张的注视中,他摘下帽子向众人微微鞠躬:“可惜无酒无茶,敬道一声保重。嘉骏,走了。”
在他那般从容的姿态下,黎嘉骏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她拎着箱子站起来,胡乱的向同事们招了招手算是道别,像个小媳妇一样地跟了出去。
外面有三辆军车等着,一位年轻的军人走上前问:“请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