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了脸,那个红衣小姑娘不正是我当年的我么?。
彼时我刚过十二岁生辰,羡央师姐送了我身大红裙子,说是给我沾沾喜庆。
淮师兄从山下捉妖回来,我屁颠颠儿地跑过去,仰着脑袋喜气洋洋的问他:“淮师兄,淮师兄,羡央师姐给我做的新裙子,好看么?好看么?”说着,我还地牵着裙角美滋滋地转了一个圈。
淮师兄拿手摸着下巴,笑吟吟将我抱了一抱:“好看,小蝎子就是披块麻布口袋也好看。”
那时我还傻兮兮地以为他在夸讲我,遂在他脸上亲了亲,且自告奋勇地说:“后山的竹林今年长了好多春笋,我去挖一些来炒肉。”
于是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春光灿烂,竹林里起了一阵风,柔顺的拂动衣角。我飘了过去,慢慢地抬起手想触摸他年轻带着朝气的脸。
他靠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梦中的红衣小姑娘!
春日和风将他的衣袖吹得鼓起来,我俯下身子,与他梦中年幼的我合二为一。我站起来,一下子冲进他的怀中,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低低地唤了一声:“淮师兄。”
他抚摸着我的脑袋,温柔的应了一声!
我忽然觉得心满意足了。
我心爱的人,在这里!
头忽然被人敲了一下,他坏笑:“小丫头别以为撒娇有用,还不快去给爷挖竹笋!”
我捂着头顶,飘着泪花看着他。
能不能让人先文艺一把,再来煞气氛?。
见我呆住,他哈哈一笑,嗓音开怀:“傻啦吧唧的……”他将衣袖捞上去,捡起我扔在一旁的小锄头:“来,来,来,师兄给你挖笋吃。”
见我半天没动静,他蹲在地上拢了拢眉,撩眼看了:“傻了?”
我呵呵一笑,谄媚地凑了过去:“淮师兄长得太好看了,我一时被淮师兄的英俊面貌闪瞎了一双狗眼。”
他笑容一绽,拿手捏我的脸,笑的怀好意:“乖,你还小,如此色眯眯地看着师兄便罢了,莫要色眯眯地瞧着别人。”
我扯了扯嘴角,为何以前我没听出来他这话中隐隐饱含的警告之意?。
我抬头看他,眼神真诚:“这一辈子只看淮师兄,别的男人都是浮云!”
(三十七)
因着在梦境之中,我对隐沉言听计从。那厮挖完竹笋之后,竟然让我跳舞给他看。我一手拿着一颗竹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心底云雨暗涌。自小我便是一个没有跳舞天分的人,他,他,他,居然让我跳舞!
隐沉眼一眯,朝我玩世不恭地笑道:“怎么?师兄让你跳个舞,很困难?”
我扯了扯嘴角,将竹笋扔进他的怀里,侧眼:“不会。”
隐沉眉一撇,耸肩失落道:“小蝎子,师兄的玻璃心快碎了一地!”
我眨眨眼,心下不忍,便摸了摸鼻子,红着脸小声道:“我跳,你不许笑。”
隐沉连连点头:“不笑,不笑。”
他一撩衣摆,正襟坐在竹椅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瞧着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朝我灿烂一笑。我心虚地的脸上一紧,视死如归地折了跟竹条,虎虎生威地舞了一曲剑舞。悠扬清越地笛声响起,高天流云,微风吹来,竹叶摇摆,我忽然想起来,曾经我与他在身无分文的时候,也曾这般吹笛演武。
那时候,他一双眼透着风情,我在一旁假装镇定。
我情不自禁的看向他,这是他的梦境,他醒来之后未必记得清这梦里的点点滴滴。
一曲落尽,我垂眉内敛,肃穆从容地朝他走近,伸出手扶住他的脑袋。隐沉俊眸眨了眨,试探地看着我。我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阴测测地大白牙,利落地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隐沉身体一抖,手忙脚乱地将我推开,他自己却没坐稳,从竹椅上跌了下去。
我嘿嘿一笑,一下子从小孩模样变幻成如今地模样。我拿手抹着唇,做流氓状:“哟,被吓到了!”
隐沉张了张嘴,一双桃花眼茫然四顾。
“师妹,你怎么长大了?”
我满面笑容:“我长大嫁你做妇好不好?”
隐沉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只见他拿手使劲儿掐着自己的脸颊:“这是在做梦,小蝎子不会这么生猛的……”
我默然无语,正准备再接再厉地表明心迹。哪想,隐沉硬是把自己给掐醒了!我摸了摸脸,头一次豁出脸皮铿锵告白,以失败告终!
从梦中醒来的隐沉,无力地摊在床上喘着粗气。
突然他喟叹了一句:“时歇啊时歇,托梦为何要这般不正经。”
我飘在空中弯弯嘴角,就是因为在梦中才能肆无忌惮地这么做!
隐沉似乎是听见我心中所想的话,他了然地“嗯”了一声,撑起身子,拿手把玩着我的头发:“你这般想对为夫不正经,那就快些醒来。”
“…………!”
隐沉话刚落下,我便愕然地看着我的肉身,先是嘤咛一声,接着蹙了蹙眉,而后缓缓地睁开眼。一双眼睛水光盈盈地看着隐沉。她忽然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裹着被子往床脚里面退:“你……你……你是何人……?”
隐沉默然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