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进到枕屏挡着的床榻时,羞涩的姑娘还是轻轻“啊”了一声,抬手挡住了胸口。她犹穿着抱腰,水红丝缎,一丝镶绣也无,勾勒出少女浑圆起伏的曲线。杨寄说不出的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笨拙地吻到她的颈脖,又小心地一点点吻到耳后。沈沅抱着胸脯的双臂渐渐舒展开,又渐渐揽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几近粗鲁地把她放倒在榻上,那双藕臂牢牢地攀附着他的后颈,圆圆的眼睛也闭了起来。
杨寄摸索着,又生怕自己粗糙的指腹会碰疼她细腻得花瓣似的肌肤,畏畏怯怯,又急不可耐。他想着赌友中那些不知羞耻的老爷们,津津乐道于自己床笫间的雄风时,自己总是听得仔细专注,还不时应和,这会子却傻了一般,半天才摸索到门径。旋即,身下的人儿压抑地呼了声“疼”,杨寄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尴尬地说:“我……我没数……”
沈沅整张脸都火烫,额角是晶莹的汗珠,眼角还有一滴泪垂着,杨寄简直惊畏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那些油嘴滑舌的说辞一句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进又不是,退又不是。好半日,他才在难堪的沉默中听到沈沅蚊子叫一般的声音:“我忘了问你,今日我是你的人了,以后你当怎么待我?”
杨寄松了一口气,那些差点忘掉的花言巧语又回来了,他怜爱地抚弄着沈沅的鬓发,每句话都顺畅得从心里流出来:“你错了,以后我是你的人了。你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叫我往南,我不敢往北……”
沈沅带着泪“噗嗤”一笑,骂了声:“傻子。”俄而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凝望着杨寄的脸。离得太近,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她闭上眼:“阿末。人都说你是赌徒,今儿我也赌了一回。我拿这干净的身子……赌你……是个信得过的人……”
“我发誓——”
“别发誓了。”沈沅探手捂住了他的嘴,“我信你。”
杨寄吻着她绵软的掌心,感动得几乎想哭:“阿圆!这场赌,你一定赢。因为这结果不是老天爷那个王八蛋定的,这是我定的。”
沈沅挑了挑眉,似是不尽信。杨寄不知何以为报,见她好像从刚刚那阵痛劲儿中缓过来了,便先以自己为报,好好地报答了她的知遇之恩。
沈沅在一身热烈的汗水中,带着些迷蒙,问:“阿末。你会不会怪我的自私?”
杨寄揽着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笑道:“怪你什么?是你给了我一个机会,咱们俩以后就可以栓成一根绳儿上的蚱蜢,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多好!”
沈沅看着他开朗的笑容,心里一甜又一酸,只觉得两个人从来没有贴得那么近过,却仿佛已经熟悉了几十年似的。命运,真的就因为这样一次契合,而纠缠在一起了?她对未知的未来,还是有些茫然,却也因为今日的私许,而又觉得坦荡、笃定起来。
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至少,她敢和那个强夺民女的建德王叫板了。
也不知道在榻上躺了多久,前院传来沈以良的声音:“咦,阿末今日劈好柴去哪里钻沙了?”两人吓得都是吐了吐舌头,赶紧起身穿衣,做贼似的一点动静都不敢有。床单上星星点点的朱红,沈沅似乎有些后怕,怔怔地看了半天。杨寄轻轻一啄她的面颊:“放心。我认账的。”
他们前后错开一刻钟时间,才到各自的地方忙各自的事。晚饭时才又遇见,彼此目光一碰,又尴尬,又有些甜蜜蜜的。
沈鲁氏愁云满面,食无滋味地吃了两口,对沈岭道:“阿岭,建德王府的人说,要阿圆学规矩。王府的规矩啥样儿的,我们小户人家怎么知道?你读书多,有没有什么可以教一教你妹妹的?昨儿我听说,建德王以军法治家,家人婢妾,进退有度,和军营里似的,稍有失误,便是惩罚责打。我这娇生惯养的女儿,我这心里头怎么舍得?!”
沈岭安慰母亲道:“阿母,家法再严,也不好怪罪不知道的人。大户人家的妇人,无外乎《女则》中强调的‘贞’‘静’二字。”他瞟了瞟脸色发白的沈沅,却不就这条继续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道:“建德王什么样的女郎没见过,也说不定只是收买人心,叫人知道他施恩于手下将官的盛德,所以,要他去强扭瓜儿,也未必出于本心。”
“但愿如此。那还好再央人求一求情。”
饭毕,沈沅帮着收拾碗筷,沈岭道:“妹妹,忙活完到后头我屋子里,我给你讲一讲《女则》。”
沈家人口多,院落也不小,沈岭日常读书好静,特意要了一间偏僻的厢房,门口一棵梓树,冠盖伸展,叶子虽泛黄而落得差不多了,垂挂的荚果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沈沅来到他门口,恰见杨寄也在,不由就忸怩了起来,站在门口道:“阿兄,就在这里讲好了。”
沈岭看看四周,也没有人在,于是对妹妹笑笑,扭头对杨寄说:“你是个肯担当的丈夫,我没有看走眼。但是,担当一时容易,担当一世却难。我就这一个妹妹,今日也算是充媒人许婚给你了,我为妹妹着想,需要你对她的终身做一个保。”
杨寄大概早就想到,从怀里掏出一个绒布袋,从里面小心地取出一对金耳珰,双手奉给沈沅:“阿圆,这是阿母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无缘亲手给儿媳。这虽不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