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的汗,懊恼似的垂着头,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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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年级不同,连课间操、体育课都碰不上,所以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少。除去每天上学放学,例外的就是每周三、周五的午休时间,他们会在高中部跟初中部共用的艺术楼见面。
林清和是美术特招生,周三、周五的午休时间可以不回寝室午睡,自由进出画室。
不过他们通常都在顶楼的小琴房见面。
向东虽然后来变成了Hip-hop制作人,但事实上他是学古典音乐出身。他是天分极佳的好苗子,虽然总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很得老师宠爱,所以小琴房的钥匙他也有一把,常常能找到空闲独占整个空间。
每逢这样一个中午,他们三个人就会在琴房碰面。
向东自然是不会练琴的,要么是睡觉,要么是翻墙偷溜出学校去吃刨冰。林清和则乖巧许多,每次都会志志诚诚地先把自己的素描功课做完。高修呢?高修不是坐在那里翻植物图鉴就是做物理试卷。
不过等到午休时间只剩下大半小时左右,他会弹钢琴给她听。
弹的多是肖邦。
他高一之后就不去上钢琴课了,也不再每日练琴,但记过的谱子很难再忘,有时一抬手旋律便悠悠地淌了出来。
向东致力于吐槽他:“恋爱都没谈过,谈个屁的肖邦!”
高修眼皮都懒得抬:“滚。”
有时候一时兴起,他们会玩四手联弹,两个手长脚长的少年坐在两架钢琴面前,一起弹莫扎特的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一边弹还一边数落对方跟不上节奏。林清和抱着自己的画板,听得眼睛眯眯的,都快笑歪到窗台上去了。
虽然肖邦跟莫扎特都很好,但她最喜欢的,还是他弹贝多芬。
悲怆第二乐章。
他很少弹,但每一次弹,林清和都会放下画板,安安静静地坐到他身边来。
十几岁少女的身体有种青涩的味道,像是一扎新鲜的未曾开花的植物。日过正午,光线晕成一滩柔软的质感,微醺的风撩起白色窗布涌进室内。
他漫不经心地按下琴键,旋律很轻,她渐渐挨着他的手臂睡去。
恍惚之间,就像是梦中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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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期,他会整晚对着试卷发呆。那些淡绿色的、起着毛边的、仔细嗅起来充满油墨味道的纸张,上面印刷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与符号。窗户外面是压得极低的云层,铅灰色,或是发暗的紫色,停滞不动一般。
有时候夜晚落雨,教室里会飞进来几只蛾子,扑簌簌地围在白炽灯管上。
每当这时,他就会想起操场对面隔着几幢教学楼的林清和来。
她在做什么?
高修总是会在脑海里想象。
是心不在焉地做着数学试卷?还是把头发披下来偷偷塞上耳机?下雨了,要是她没有带伞怎么办?他要不要翘掉最后一节自习出去一趟?
那时候,高中部的晚自习时间要比初中部长半个小时,她大多数时候都会特意等着他。从这一头,穿过偌大的操场,到那一头。
怕她等得急了,放课铃一响,高修总是最早溜出教室的那个。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倚在路灯旁等他的人突然就多了一个——不是他堂妹,高小桃是典型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又住得跟他们反方向,上学放学都有专车接送。
多出来的那个,是陆轩。
这两个人年纪一样,班级一样,平日里接触的人与事一样,谈论的话题也一样,他们有那么多他看不见的事情发生。
有时候走着走着,他落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背影,也会觉得,这才是像其他少年少女那样自然又普通的青春期感情吧。
但他从未说过什么。
她还那么小,现在依赖他,粘着他……或许也只是出于习惯。
于是他看着他们愈来愈亲密,她会笑倒在他身上,会口无遮拦地跟他讲无厘头的话,也会像踩他山地车后座一样踩他的后座。
他从未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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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令高修觉得自己离她越来越远的事,发生在某个周五的午休时间。
一件很小的事。
那天陆轩跟着来了琴房,向东不在,她画着画着素描突然就说想吃草莓刨冰。
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之前也翻过几回,所以高修也没阻拦,一行三人收拾收拾就溜到了操场后山的角落。这里是向东发现的地方,隐蔽得很,就是爬上去之后跳的高度有些高。
这对高修跟陆轩来说显然不成问题。问题是林清和。
墙里墙外有点地势高低区别,陆轩先翻过去了。高修在墙上拉了她一把,林清和爬上去也算轻易,但要跳之前心里还是有些发怵。高修看得出来她有点怕,于是先跳了下去,准备像以前那样在地面接住她。
谁知就在他站到地面的那几秒,陆轩就先他一步伸出了手。
“清清,你闭着眼睛跳,我接着你。”这个声音不似他的沉哑,在聒噪的蝉鸣之中显得格外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