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她的深情相反,他不曾喜欢过她,甚至三番两次讥讽过她。他这样不值得喜欢,她却甘愿为他舍命,至今半句怨言也没有。见到他,她永远都是那个温和恬然的模样,笑意清雅如莲花,面容有微微的羞赧,温声细语唤他“温先生。”
有人说,世上的深爱有两种境界,一种是笑而不言,一种是痛而不语,她,当如是。
他忽然汗颜——他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她的恩情与感情,虽然莫婉婉说她从未想要报答。
蓦地“叮咚”一声,电梯的声响拉回了温浅的思绪,温浅敛了敛心神,跟着樊歆一道走出电梯。
晚春的风还有些凉意,樊歆的裙角在夜风里翩跹如蝶,两人走出酒店,她回头跟温浅礼貌告别,“温先生再见……”随后又补了一句,“您不用送,我自己打的回去。”
温浅默了默,把肚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人家明星出行都是保姆车随时伺候,前有助理后有保镖,你怎么老打的?”
樊歆笑了笑,为这事她前几天还跟慕春寅抗议过一次,自从刘志军事件后,只要她离开慕春寅的视线,慕春寅就得派保镖跟着她,便连她WC都有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在女厕所门口持械蹲守,因着太过招摇,她抗议了几次,最后慕春寅经不住她软磨硬缠,便规定她如果在离盛唐不远的地方可以不带保镖,但前提必须是莫婉婉陪在身边——这话还真是看得起莫婉婉的武力值!
当然,这话没必要跟温浅讲,于是她抿唇浅笑,“温先生还不是还不是独来独往。”
温浅道:“那一道走吧,你去前面打的,而我没开车,步行回公司。”
樊歆点头,跟温浅一道向前方十字路口走去——那里的士最多。想着慕春寅今晚有应酬,不到半夜回不来,她再没什么顾虑,沿着步行街缓步前行,就当是饭后散步消食。
步行街是幽静的林荫小道,夜幕降临,喧哗的白昼早已退场,城市在夜色中归于宁静。白玉兰花造型的路灯散着昏黄的光,穿过香樟树茂密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并肩走着,偶尔各自安静,偶尔平和交谈。快走到路口时,樊歆见路旁有个老婆婆正在兜售鲜花,十块钱一捆,并不是花店里包装精美的花束,而是自家种的栀子花,被连叶带花的拿皮筋扎成洁白的一小捆,朴素的卖相下却有浓郁花香扑鼻而来。
樊歆不忍见老人家守夜卖花,便将最后三束全买了去,她将兜里唯一的一百掏出来,没让老婆婆找。听闻老人家境困难,樊歆便让她每周去盛唐送花,花价远远高于市场价,婆子千恩万谢。
买完花后两人继续往前走。花太多,樊歆抱了一整怀,温浅与她相隔两步远,他双手插在兜里,似乎在看墙上的影子,又似乎在看她。须臾他开口了,“原来你的好心肠,不止是对小猫小狗。”
樊歆道:“只是觉得老婆婆很辛苦罢了。”
他神情疏淡地将目光移到她怀里的花上,问:“世上值得同情的人那么多,你能全部帮到吗?”
樊歆目光鲜见的认真,“也许在温先生眼里,这种事轻于鸿毛不足挂齿。但我不一样,我相信勿以小善而不为,所以举手之劳能帮就帮。”
温浅道:“如果你要帮她,大可以给钱打发,没必让她每周去盛唐送花。”
“这打发一词多轻蔑。”樊歆轻笑,“刚才婆婆旁就有一个乞丐,是个年轻男人,好手好脚却不劳而获。按理说年老的婆婆更有资格这样,但她宁愿风吹雨晒辛苦卖花也不愿别人施舍……对这样的人,你觉得你的打发她会接受吗?”
她看向温浅,眸光越发一本正经,“不要在助人时践踏她的自尊,不论她贫穷或富有。”
温浅看着她,有一瞬的静默。
担心自己的话让对方尴尬,樊歆笑了笑,缓和气氛,“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温先生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温浅仍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须臾后低声道:“不,你说的对。”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助人本是善举,蔑然施舍或是伤害。
此后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就那么不快不慢走在小路上。
道路两旁是民国风的小洋楼,路旁栽着许多蔷薇花,一簇簇攀在白色的篱笆墙上,一片粉色锦绣,温浅不经意间去看身侧的樊歆。
那一刻的画面似法国文艺片里的慢镜头。安静的街道,微黄的光线,投在墙上的斜长人影,沉淀着时光的复式小洋楼,路畔白色橡木篱笆与开得炙热的蔷薇花……女主角抱着纯白栀子花自篱笆墙下缓缓穿过,街道洋房花朵灯光皆沦为她的背景。画面中央的她低眉微笑,侧脸轮廓优美精致,浓密长睫似翻飞的蝶翼。
慢镜头还在继续前移,镜头外的观众却有微微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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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后两人走出步行街,到了岔路口,前方便可以打的了,樊歆跟温浅告别,“温先生,我走了。”
“嗯。”温浅颔首,在目送她离开后,沿着右边的路往前走。
前方街道霓虹闪烁,左边车行道车来车往,右边人行道红男绿女结伴而过。欢声笑语车马如流,将整座Y市烘托得如不夜城,温浅沿着路灯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