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恢复了就是的热闹喧哗。陆霜年坐在茶摊旁边翻看着两天前的报纸。汶鼎与夏泽两方签署停战协定,头版头条,配有双方代表握手言和的巨幅照片。从那上面楚瑞的表情来看,夏泽似乎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女人合上报纸,慢吞吞地把已经冷掉的茶汤喝完,大约还有两三天的时间,顾宸北就要回来了。她低低咳嗽两手,抚平手上发皱的报纸,然后冲身旁几个从她走进茶摊便一直紧盯的“路人”摊开手。她说道:“我没有武器,并且也不打算反抗。”
然后任由对方一拥而上,在茶摊老板娘惊惶的神色中被反拧了双臂塞进早已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
与此同时。陆昔华对此刻自己的处境有些迷惑。她被安排在一所毫不起眼的小旅馆里,门口终日站着两个便衣士兵,没有丝毫行动的自由。
在这几天里,她并没有见到楚瑞——那个本该张开双臂接纳她,疼惜她的亲生父亲。陆昔华知道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可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从这种诡异的处境中解救出来。唯一的慰藉大概便是隔三差五便前来探望的杜临风。这个年轻男人不仅应俊平,显然也很懂得怎么讨好女孩子。因为他的殷勤和体贴,陆昔华的担心消弭了不少。但她心中始终惦记着那个叫顾宸北的男人,对待杜临风就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昔华?昔华?”
男人又一次唤回了有些走神的陆昔华,满眼关切地看着她。
陆昔华回过身来,歉意地冲杜临风笑笑,脸上却有所抑制不住的伤怀。“没什么。”她欲言又止。
杜临风体贴地没有再追问,眼中若有所思。
楚公馆。
楚瑞独自坐在一片黑暗中,那个女孩子……在看到她的一刹那楚瑞就知道她才是自己和陆柔的孩子。然而一瞬间的激动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到可以直接将自己埋葬的错误。——他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并且让她接触到了几乎所有最高权限才能获得的夏泽军事机密。尽管她已经死了。
——等等……
楚瑞猛然站起身来,抓起电话:“喂,是我。陆霜年的遗体已经火化了吗?”得到肯定的回答让神情紧绷的男人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停顿一下,挂断电话拨了另一个号码。“二十分钟之后,到办公室来见我。”他急匆匆地抓起椅背上黑色呢子大衣往外走。
“这么晚了,先生要到那里去?”
客厅里只开着沙发边的落地灯,光线昏暗晦涩。女人的声音轻柔而不带感情。楚瑞几乎是被吓了一跳,皮鞋后跟磕在木质台阶上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他看向坐在沙发上一身睡衣的妻子。
“军部有些即使要处理,你先休息吧。”
女人淡淡笑了一声,却带着些冷意。“急事?我想这紧急事务中,不会恰好包括了一位刚刚从汶鼎来的年轻小姐吧?”
楚瑞楞了一下,皱起眉头:“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不要胡思乱想。”
二十分钟之后,夏泽军部办公室。
何勋推门而入。“长官。”
楚瑞坐在会议桌后,向人点头示意。“坐,我突然想到些事情,需要向你求证。”
何勋在楚瑞对面坐下,“属下定当知无不言。”
“陆霜年并不是我的女儿。”
何勋怔住。他的神色还算平静,却直觉的浑身血液一瞬间冻结。楚瑞迟早会知道陆霜年一事的真相,但何勋却并未预料楚瑞会这样直白。
楚瑞目光紧盯着何勋脸上的神色。“这件事,你事先可有过怀疑?”
何勋摇头:“没有。”他看上去有些迷惑:“我以为陆小姐的身份再汶鼎时就已经确认,所以不曾多加怀疑。”
楚瑞冷笑。“她的演技,的确称得上一流了。”他审视着何勋,“你确定,她已经死了么?”
何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点头:“我确定。”
楚瑞凝视了他两秒,然后笑着摆摆手:“你可以离开了。”
楚瑞目光沉冷地望着年轻男人的背影离开会议室,他拿起电话。
“封锁一切进出夏泽通向汶鼎的交通要道,所有可疑人员一律扣押,没有军部的直接命令不能放行。”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从看到何勋无懈可击的平静神色的那一刻,老奸巨猾的楚瑞就知道,他在撒谎。
放下电话,楚瑞这才让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起来。他有些无力地向后靠坐在椅子里。
陆霜年没死——这几乎意味着夏泽已经在与汶鼎的对弈中一败涂地。眼下所有的封锁措施,只不过是徒劳地做样子给军部看看罢了。楚瑞知道他这位“女儿”的能耐,或者说,他所知道的,大约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她已经安全逃脱了,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
他曾为“女儿”过目不忘,心思缜密的本事倍感骄傲,称赞她天生便是成为情报之王的苗子,其中不无对自己血脉的得意。然而此刻,他的“情报之王”几乎了解了夏泽的所有情报秘密,然后回到她的国家去了。
楚瑞颓然地陷在扶手椅里,慢慢呼出一口浊气。他知道,他的军事和政治生涯,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