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低估了她的胆量。
孙裕考虑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他仔细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道:“老张,安排最好的人手,只要她一有异动,马上抹杀。”
被称作老张的人微微躬身道:“是,处长。”他的年纪接近四十,算得上整个军情处孙裕最信任的心腹,做事也十分的里。
老张道:“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孙裕点了点头,他摆手示意老张可以离开了。
门被轻轻掩上,瘦削的男人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外头早晨的太阳才刚刚从窗口投进明亮的光线来,孙裕的表情隐藏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他刚刚对那个自己一手带起来的部下下了必杀的命令。
养这么一头狼,也是费了心血的。他看见陆霜年,就像看见自己毕生的杰作,如果这个女人的野心不那么大,可能她会成为孙裕最得意的门生,成为未来军情处的接班人。
可终究,孙裕不是慈爱心软的父亲,陆霜年也不会永远扮演忠诚的女儿。他们之间,必定以流血为结局。
第一师师部。
顾宸北的笑容有一种诡异的愉快。
“哦,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呢。”
陆霜年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将自己陷入柔软的坐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开口,学着顾宸北的语气道:“哦我们只是分别了一晚而已。”
顾宸北瞧着女人有几分耍无赖的模样,完了弯唇角。
他清楚既然能说出那种话来,这女人显然是没打算再和自己见面的。可他顾宸北偏偏就要将她再找到跟前来,便是拿军衔压着,陆霜年也不得不听命。
见或者不见,不是她陆霜年一个人说了算的。
“有些话总归是当面说的好。”男人意味深长地道。
陆霜年嗤笑了一声,她道:“醉话而已,顾师长可不要往心里去。”
顾宸北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你也会喝醉。”
陆霜年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她道:“是人的心中就总有些郁结的,喝一两杯未尝不是好事。”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嬉笑,一点儿也不想有“郁结”的样子。
顾宸北只是笑笑。他淡淡道:“如果能让你睡个好觉的话。”
陆霜年眉梢一挑,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道:“找我来有别的事么?”然后摆出一张“有事快说没事我就走了”的脸。
顾宸北道:“有件事情还要你帮忙。”他打量着陆霜年,女人身上的衣服挺眼熟,显然是昨天晚上的那套,灰色的风衣下摆还有一点不知从那里蹭到的污迹。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带着宿醉过后的苍白,眼睛底下的青影并没有减淡。
“明天在顾公馆的晚宴,我需要携未婚妻出席。”
陆霜年愣了一下,她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说话。
顾宸北继续道:“我想在你不打算再和我见面之前,总归要作为未婚妻露个面。”男人表情挺严肃,“毕竟有许多人已经好奇很久多年了。”
陆霜年笑了起来。
到昨天晚上,她还以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和几乎亏本的承诺就是他们最后打过的交道了。她甚至还矫情地让两个夏季士兵给他们的师长传了什么“永不相忘”的屁话,眼下看来不免好笑。
看来啊,他们之间要彻底断的一干二净,还早。
女人终于在顾宸北审视的目光里收起了笑容,她道:“你看什么?”
顾宸北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和语气,道:“今天晚上我去接你。别穿军装。”他补充了一句:“另外,我不认为你的脸色适合参加上流晚宴。”
陆霜年被他噎得几秒钟没说出话来。
她假笑了一下,然后道:“我有答应么?”
顾宸北也笑,他扫了陆霜年那假惺惺的笑容一眼,道:“你有拒绝的资格吗,陆参谋?”
女人收起了笑容,她冷冷地盯了顾宸北几秒,然后懒洋洋地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师长大人。”她语气微微一变,道:“就当是一尽我这个未婚妻的职责好了。”
顾宸北颔首,然后很干脆地道:“你可以走了。”
陆霜年终于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她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只听到后面男人的声音又想起来。
“总还有见面的时候,你我来日方长。”
陆霜年顿了顿脚步,转身离开。
师部门口堆积了不少落叶,两个士兵挥着扫把“刷刷”地清理,陆霜年从小楼里走出来。大门口一个人影闪现一下,女人微微眯了下眼睛。
“老张。”
陆霜年冰冷的如同无机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将那个背对着她的中年男人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笑容:“诶,陆中校出来啦。”
陆霜年勾了下唇角,她淡淡道:“有什么新消息给我?”
被她称作老张的男人,赫然正是刚刚在军情处,站在孙裕身边的人。他眨了下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孙处长已经派人准备对陆中校你的……”他没将那个词说出口,只将手在脖子处一划,做了个杀死的动作。
陆霜年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