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纷纷喊:“六叔。”又有人给他搬来椅子:“六叔坐。”
大老板笑着鼓掌,又说了一句“不错”,摆了下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来邵氏这么久,陆蔓君拍戏时经常会见到邵六叔。他常常来巡片场,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具体到每一出戏的设置,也会给一点意见。
说实话,她看见大老板来了,压力真是排山倒海大啊!
杨伟说:“哎,六叔,怎么样?我没选错人吧!”
邵六叔转头对他说:“是不错。”
张祥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往常邵六叔不怎么夸人,顶天了就是“还可以。”从他嘴里听见“不错。”这种夸赞话,还是第一次。
“六叔还是第一次这么夸人的,蔓君,你可要继续努力啊。”
陆蔓君笑说:“谢谢六叔。”她真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本来觉得能过了张祥这一关就行,没想到还能得个夸奖。
“你们演,我也看看。”邵六叔说。
开演之前,导演讲戏。今天的戏份是和王明明一起的。王明明饰演的是女配角元夏,她家里闹鬼,所以来找神棍万盈盈,也就是陆蔓君演的女主角,想辟邪。起初王明明不相信,结果陆蔓君装神弄鬼,把她蒙骗过去了。正在数钞票时,陆蔓君真的被鬼上身了。
陆蔓君和王明明不太熟悉,顶多是一群人吃过几顿饭的程度。王明明性格冷淡,不怎么爱搭理人,陆蔓君也不爱热脸贴冷屁股,所以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
这一次对手戏前,两人也没怎么对戏,直接就上场了。陆蔓君去换了现代的衣服。
片场布置得一片昏暗,墙上挂了个摇摇欲坠的老牌匾,写着“捉鬼天师”四个大字。一张大方木桌子前,万盈盈在睡觉。
她单手撑着头,偶尔睡沉了,手没撑住,猛地惊醒了。她半眯着眼看了一眼,又继续打瞌睡。
“有人吗?”袁夏撩开帘子,左右看了几眼,“老板不在呀?”
万盈盈掀起半截眼皮,眼光懒洋洋朝她那儿一扫,见袁夏往后退了一步,“捉鬼吗?”反手敲了下桌上的牌子:“先看价钱。”
袁夏仔细看了几眼,一行一行字看了个仔细,捏了下自己的荷包,小声说:“我可以多付钱,因为这个鬼很猛……”她迟疑着,左顾右盼说:“你们老板不在吗?”
万盈盈翘了个二郎腿,一手撑着下巴,眼光斜斜地往上瞥:“老板在这里。”食指朝自己一指,得意洋洋说:“我是员工,也兼职当老板。”
“你会捉鬼?”袁夏眉毛高高挑起,孤疑地上下打量她几眼,看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皱了下眉毛:“你才多大啊!”
“你这是要查我家宅,还是要捉鬼?”万盈盈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拿起佛珠,“我替你算算吧!”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念诵着什么,一边从边上的白米坛中抓了一把米。
哗啦!
米四散到桌上来。
袁夏低头看了一眼,忽然陆蔓君喊了一句,拖长了调子:“紫姑姑,附我身来——”
袁夏:“紫姑姑?”
万盈盈突然眼白一翻,双手在桌上不停地拍,“笃笃”声在屋里显得分外清晰。
“附我身来!”
万盈盈猛然睁开眼,眼神已似是变了一个人:“袁夏。”她一点点用眼神逼近袁夏,眼刀锋利直进人心。被她这么看着,袁夏下意识擦了下额角:“半年前,你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被一个男子拖入厨房,强迫做菜。最后端出来的菜,竟然有一根人的指头……”
袁夏双手不住地交握着,“你怎么知道的?”
万盈盈用眼角余光扫到她的神态,猜她是上当了,有几分得意,又继续装作凝重地说:“我还知道,一个月前,你每天早上都起不了床,因为鬼压床!每天晚上都听见切菜声……是不是?”
“……是。”袁夏立刻抓紧了她的手,“大师救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办法嘛,不是没有……”她慢悠悠地说,两个指头搓了下:“还得看你的诚意。”
送走了袁夏后,万盈盈站了起来,拇指飞快地刮了下鼻头,老得意了。
导演喊:“打光!”
忽然白光一闪,万盈盈浑身一颤,眼光闭起,又迅速睁开。
她看见了什么……
茫然和惊慌在她眼里一闪而过,手指抽搐了一下,竟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导演喊:“拉近景!”
“推近!”
“特写!”
“手部特写!”
她走近了一台方形的机器,听见里面传来一段粤曲。她把耳朵靠近了听,“落花满天蔽月光——”
这是什么东西?她试探着,鼓起勇气,伸手敲了一下。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下一首歌是Luke点播的《yesterday》……”她吓得赶紧退后。
不是她的房间,不是四大寨,不是金碧辉煌的金陵酒家。
这不再是她的时代。
“这、这是哪里?”她捂着胸口,感觉心脏在不停地跳。她的脚一点点往后挪,直到眼光扫到旁边圆镜子里的人影。她动了一下,镜子里的人便跟着动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