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先生是只帮人写书信吗?诉讼状之类的代不代写?”梁子边说,边自袖中掏出一两银子,“而且也不知道这么多银子够不够?”
清瘦男人眼睛一亮。
平时他帮人写一封书信,都只有几文钱,最多几十文。
遂连忙点头:“写,当然写!”
铺纸、研墨、挥毫……
因为二楼的窗户并不高,且此摊位又正好对着窗口,所以,他们的一言一行,窗边的两人尽收眼底,也尽收耳里。
“请问小兄弟写什么诉讼状呢?诉讼什么,你来说,我来写。”
清瘦男人执笔看向梁子。
梁子正准备说话,突然蹙眉“哎哟”了一声,回头,“你打我做什么?”
清瘦男人顿时就愣了。
后面有人吗?
明明没有人啊。
看到这里,窗边的帝王亦是怔了怔。
只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瞥了一眼对面正专注看着窗外的女人,他唇角一勾,也转眸随着她的视线一起再度看过去。
“小兄弟说刚刚谁在打你?”这厢,清瘦男人疑惑问道。
梁子笑笑,没有回答,“开始吧。”
“嗯。”清瘦男人便也没放心上,将展开
的宣纸拂了拂平。
“我是帮我哥哥伸冤的,我哥哥姓林,名叫天下。”
男人笔尖一顿,侧首确认,“叫什么名字?林天下?”
何止他一人吃惊,窗边的郁临渊亦是被震住。
不是震惊,而是震撼。
叹为观止的震撼。
想也不用想了,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取出这样的名字。
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正撞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女人眉眼俏皮地挑了挑,又眨巴了两下,意思似是在问他,名字怎么样?
郁临渊无力扶额,却还是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这厢梁子点头,“嗯,对,林天下。”
清瘦男人汗。
他帮人代写书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的确见过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姓,特别是名,更是五花八门,很多让人忍俊不禁的。
但是,这么霸气不怕死的名字,他还是头一遭见到。
林天下。
还君临天下呢。
好吧,既然人家敢叫,他也没什么不敢写的。
“然后呢?出了什么事?”
“十日前,我哥哥去怡红院,在那种灯红酒绿的势力之地,为了长脸撑门面,他雇了个人做他的随从……”
说到这里梁子又痛呼了一声,然后回头愤愤道:“你再打我,我就不给你伸冤了。什么?不是为了长脸撑门面?不是为了长脸撑门面,你雇什么随从?”
清瘦男人再次傻眼。
又开始了。
明明后面一个人都没有,这个男孩却回头生气地吵架。
且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两人还有对话的吵架。
可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啊?
在他目瞪口呆之际,梁子又转了回来,朝他不好意思一笑:“我们继续。”
清瘦男人怔怔回神,“嗯。”
“后来,我哥哥又为了买一位公子的避子药,跟另外一位公子斗酒,结果我哥哥不胜酒力,几乎醉死过去,那个雇来的随从趁他昏迷之际,将他身上的钱袋偷走了,还丢下我哥哥跑了……”
“啪”的一声,清瘦男人的笔从手上跌落,落在白色的宣纸上,瞬间濡起一大团墨黑。
而男人的脸色,亦是同他手下的宣纸一样,惨白。
林天下。
是了,那日那位公子也姓林。
所以,那位林公子,就是这个小男孩的哥哥,林天下?
“先生怎么了?”耳边传来小男孩的询问声,声音像是在耳畔,又像是飘渺得来自天边。
他失神转眸,看向男孩,哑声开口:“你哥哥人呢?”
梁子指了指身后,“就在我后面。”
清瘦男人大骇,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后……后……后面哪里有人?”
梁子这才意识过来什么,一拍脑门,“哎呀,看我,都糊涂了,先生是看不到的,因为我哥哥已经死了。”
窗边郁临渊嘴角抽了抽。
要不要这样咒他啊?
刚想跟对面的女人说,咒帝王死那可是大罪,就猛地听到“哐当”一声大响。
清瘦男人竟然将凳子坐翻了,跌坐在了地上。
梁子连忙起身去扶:“先生没事吧?我扶先生起来。”
扶了一下没扶起,又扭头去跟后面道:“哥哥也搭把手吧。”
清瘦男人闻言,吓得惊叫。
“啊,不用不用,不用……”
一边慌乱大叫,一边从地上爬起。
再次坐下,却浑身打起了哆嗦,连牙齿都嗑磕磕直响。
毛笔更是握了几次都没握起来。
他其实后来偷偷去怡红院确认过,几个姑娘说不知道,让他去问老.鸨,他就罢了。
他怕人死了,他自投罗网。
梁子蹙眉:“先生怎么了?这诉讼状还没写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