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就见眼前人抬眼瞪了瞪他,沈老爷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自家夫人。他惊讶地打量了她两眼,随即去探她的额头,“夫人你病了?”
沈夫人没好气道,“没有。”
沈老爷还想说点什么,又多看她几眼,脱口道,“好看。”
两个字一出口,沈夫人愣了片刻,沈老爷也移开了视线,干脆咳了几声,想化解尴尬,然而……并没有用。
两人一路沉默、打量,沉默、打量,尝试说话,却又欲言又止。于是重复着沉默、打量、试探……
送走自家爹娘的沈来宝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事情已经不是他所能预测的了。说不定会和好,说不定会……打起来。
沈老爹应该不会这么没风度的。
沈来宝摇摇头,准备回去洗澡睡觉,单身狗在今晚应该早点睡觉,才能免遭伤害呀。隔壁花家大门咿呀一声,花铃先从里面蹦了出来。他招手要和她说话,就见花家夫妻也随后出来,同花铃说了两句话,就坐车走了。
花铃转身要进去,好像看见沈来宝站在大门口,探头一看,果真是他,“来宝哥哥。”
沈来宝快步走过去,笑道,“平时花叔叔花婶婶一起出门你总要吵着去,今天怎么这么乖了?”
“爹爹说了,要带娘亲去过七夕。我问过嬷嬷了,嬷嬷说小孩子是不能过七夕的,所以我就留在家里了,等他们回来。”
沈来宝感慨花老爹真是个好丈夫,不行,一不小心又对比了一下自家的渣爹。他忽然想起件事来,“有没有说去哪里过七夕?”
花铃欢喜道,“就是桃花庄呀,爹爹说挺新鲜的,带娘去看看桃花仙。”
身为策划人的沈来宝略觉自豪地笑笑,花老爹果然是个时髦人。他想着要和她道别回去睡觉,可是天色尚早,躺着也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想说道,“小花,要不我们来对弈两局吧。”
花铃欣然道,“好呀。”
沈来宝被她拽进家门时看着她牵来的稚嫩小手,默默的想,下棋也好,至少不是一个人过七夕——虽然是跟个小豆丁。
马车出了城,到了郊外本该加快速度,可马车依然慢慢悠悠。沈老爷往外头一看,平日没什么人的路,此时都是人,整条路都是马车,往同一个方向赶去。
沈老爷知道不可能赶快车了,只能一起晃悠过去,那就意味着他要和妻子多待上半个时辰。
总不能让气氛一直这么冷下去。
他终于开口道,“到了那,我们跟白庄主打个招呼,就回来。”
沈夫人抬了抬眉,“嗯”了一字,又道,“老爷要是觉得难受,我这就去外头坐着。”
沈老爷没好气道,“我哪里难受,是你难受才对。这一个月来你不跟我说话,不让我碰你,我都依你了,结果反而是我的错。”
沈夫人讶然,“我无缘无故怎会跟你闹,对,冷落您一个月是我不对,可之前是你……”
算了,不提也罢。
沈老爷差点没跳起来,“我有心要和你和解,可你却将我推开。”
“何时?”
“那日在房里,见你呛着,我给你拍背,你却一掌推开我。”
沈夫人努力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半晌才道,“你那力道简直要将我拍死……一看就是没怜惜过谁的。”
“……”沈老爷顿觉理亏,“哦……那下次力道小一些就是了。”
车厢里的两人又陷入良久的沉默中,许久沈夫人才缓声道,“我不求什么,只是希望老爷带回来的人,不要祸害到我们的儿子。我这十年来心思一直放在来宝身上,操碎了心,所以冷落了老爷,也放任了姨娘们。如今他正常了,我这当娘的,不能再让您胡来了。”
“我知道……”沈老爷不甘心的承认道,“这种事上我是容易遭人骗,可我又何尝想那样,我就来宝一个儿子。”
“那您答应我,以后若再瞧中哪家姑娘,定要我点头,才能领进门。”
沈老爷话到嘴边,却不敢轻易答应。沈夫人顿时心灰意冷,面色一黯,再好的妆容也无法遮掩她脸上的失望。瞬间黯淡的神情饱含失望,像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就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看得沈老爷心头一凛,捉了她的手说道,“我答应你。”
沈夫人没有立刻相信,追问道,“若不听呢?”
“回去我就和你去母亲那,请她做公证。”
都将他最敬畏的母亲搬出来了,沈夫人这才信了他五分,剩下五分,得看他日后的表现,才能论断了。
沈老爷声音颇轻,“我知道以前是我混账,冷待了你,冷待了儿子,可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总和我这样冷着,你难受,我也难受,母亲还私下问了我好几回,全是指责我的话。母亲不偏袒我,更疼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是我做错了。”
这话颇有这个月来他一直在反省的意味,沈夫人听了心里也才舒服起来,她还以为就自己难过,原来他也颇为难受。
沈老爷又说了许多体恤她的话,句句都是软话,说进沈夫人的心坎里。她也觉得心累了,谁不愿家里和和睦睦的,丈夫服软,她就给他一次机会罢。想到这,她这才和他敞开心扉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