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眼睫微垂,缓缓勾起了唇。
她的声音轻快了几分:“可你能认出我。”
在这样大的雨夜里,人的模样根本影影绰绰看不分明,甚至她还缩水到了几岁大的模样。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找到了她,将她拥在怀里,挡住雨水,送到安全的地方,让她以后多开心一点。
宫野志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温度了。
她从小父母就离世,被组织培养起来,姐姐很久才能见一次面,等到她越长越大,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得知姐姐的消息。
只有这一个人,会用分不清是真是假的关切态度,关心她的健康和情绪。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呢?
“唔,毕竟当年那位大人将你的所有资料都送到了我手上嘛。”白发少女偏了偏头:“当时觉得小孩还挺可爱的,就多看了几眼。而那个药的作用我也很清楚,所以发现你当时的状态不对劲,再简单不过了。”
她说起这件事,反而让宫野志保心中沉了几分。
竹叶青说她不喜欢研究员。
宫野志保知道这是为什么。
哪怕组织对竹叶青的相关信息保护得很好,可毕竟人出现过就会有痕迹,对方又是实实在在地和她相处了那么多天,她就算没有那个调查的本事,也能猜到大致的方向。
更何况,她自己就是一个高层的、有代号的研究员。
她讨厌杀人,厌恶人体实验。每次看到行动组那边送来的随便抓来的,或是得罪了组织的用于实验的“小白鼠”,看到他们因为各种药物实验而变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她就忍不住想——
竹叶青呢?
她为什么一直将自己封闭包裹起来?她为什么要用纱布缠绕着眼睛?她又是如何获得了现在这样,除了boss之外,在组织内可以称得上是至高无上的地位的?
——她衣服下面的皮肤上,是否也会有因药物试验而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疤痕?
她的眼睛,是否也是因丧心病狂的研究的副作用而造成了无可逆转的残缺?
竹叶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被带进组织之前,望月弦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会不会……可能也拥有善良和睦的家人,无忧无虑的童年?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痛苦到不能自已。
——因为现在的她,也是那些研究人员中的一员。
如果换做她是被那样对待,别说是厌恶了,她恐怕会恨不得杀了所有的研究员。
而现在,望月弦突然改变姓名和细节上的容貌出现在东京,让她既惊喜又有些害怕。
这很像是瞒着组织出来的啊……
……如果被琴酒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望月弦看到她的表情,就懂了她在想什么。宫野志保这个人看似比较冷淡,但其实身为一个研究员,她反倒没有寻常黑暗生物拥有的那些狡诈和算计,某种意义上说,甚至能算得上是单纯。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任由对方自己脑补起来,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骑上了红马。
“走吧,女士,”她笑着对乖巧温顺的红马说道,“我们出去转转。”
她其实是不会骑马的,但她对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这会儿正好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还是马甲号能随便浪,她就想找点刺激,让马带着她上街。
骑马是可以出行的,马术她暂时不行,但上马驮着转两圈,是个人都会。
宫野志保对这种事情没太大的兴趣——或者说,她对骑在马上的少女更感兴趣,于是干脆走在了马旁,陪着一人一马出门。
然后她只觉得眼前一花,红色的马匹就如同闪电,突然冲了出去,与此同时,刺耳的鸣笛声响了起来。
宫野志保顿时心脏一紧。
她连忙看去,发现少女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缰绳,另一只手拽着一个小孩的后衣领,而那个小孩刚刚差一点就会被碾在车轮之下。
红马白发。
从遥远天外而来的神明高居马背上,脊背挺直,那一瞬间,灰原哀从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冷感和锋利。
看似漫不经心、花言巧语,实则极为冷静耐心,只管冰冷蛰伏,只要出击,便是一击必中。
白发少女没什么想出风头的意思,顺手捞了人家一把之后,便骑着高大的红马朝人少的地方隐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只有一个路过、刚刚正准备出手的戴着鸭舌帽的金发青年微微一顿,看向了白发少女消失的方向。
……是错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