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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盲道, 晏修诚拖着一身狼狈回到住处,靠着门板粗喘气。脑子里全是方才一幕,卓裕无所畏惧地来, 腰板笔直地走, 还用他的衣角把沾了泥土的手电筒擦拭干净。
这种无声的鄙夷与嫌弃,给予他当头一棒。
晏修诚沉着脸,一通电话打给林延。
彼时的林延正在销金窟里蹉跎,音乐剧烈撞击耳膜, 鼓点再次助燃怒火, 晏修诚一改往日温和形象,一声震吼:“给我等着收律师函吧!”
……
零点三分。
卓裕坐在车里, 掐灭最后半截烟, 嚼了两粒口香糖掩盖浓厚烟味,这才下车。借着光, 他发现风衣尾侧沾污一块泥渍, 半圆形状似镰刀。卓裕抬头望向天空, 悬月高挂,淡白清透, 与他风衣上的泥污遥遥呼应。
卓裕垂眸,脱下外套,径直丢去了路边的垃圾桶。
到家,姜宛繁没睡, “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卓裕换鞋, “接了个电话耽误了。”
“你外套呢?不冷呐?”姜宛繁边问边将室内温度调高两度,“公司的事处理好了吧。”
没听见回答, 她刚要转身, 腰间一紧, 卓裕已从身后将人抱住。羊绒衫还带着湿寒,隔着两层衣料,依然凉得姜宛繁一激灵。卓裕歪头在她肩窝,鼻尖蹭了蹭,又游离到她后颈处,唇瓣挨着,像密集又细腻的亲吻。
姜宛繁不再问。
卓裕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交织的身影映在客厅玻璃上,剪影朦胧,似合二为一不可分割。
—
次日,卓裕起得晚,九点多才去公司。一进办公室,周正紧跟而来,汇报说:“林总那边好像出了点事。”
卓裕脱了西装,甩手扔去沙发。秘书敲门,“裕总,您的黑咖啡。”
门开的时候,是能听见林延办公室的声音。
卓裕抵着长木桌边沿,抿了口咖啡,“什么事?”
“下周日的品鉴会,晏修诚临时说不来了。”周正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苏芝”项目不由卓裕负责,林延一脑热情大刀阔斧,势要做出斐然成绩,功成名就的好事从来不会分一杯羹给旁人。
卓裕面无波澜,吹了吹杯口热气,“咖啡不错,你也来一杯。”
内线电话进来,秘书说:“裕总,林总让您去他办公室。”
卓裕慢条斯理地喝完咖啡,才不疾不徐地过去。
林延大吐苦水,“真是莫名其妙,品鉴会他突然不参加,只说要去南通看桑蚕基地,一听就是借口,他怎么能反悔呢。”
卓裕坐在沙发上,叠着腿,抽烟比听话专心,“你这约定写进合同没有?”
“没有,但是他答应的。”
卓裕嗤声一笑,浓烟入肺,虽呛但莫名舒坦。
“对了还有,他昨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跟疯了一样。”林延焦头烂额,心情本就不爽,一想起这事简直怨气冲天。
卓裕抬起眼,“他说什么?”
“要给公司发律师函。”林延一头雾水,“哪里得罪他了,花这么多钱请他是来做设计的,不是来当大爷的。”
嘴上过瘾没用,林延深谙,这品鉴会造势已久,宣传经费也砸了进去,多少沾点晏修诚的光芒。他要不来,林延想想都脸疼。
“哥。”他换上笑脸,殷勤地递烟点火,“你去沟通一下行吗?晏修诚和嫂子好像是一个大学的,多少有点同窗情分。”
“你是想让你嫂子去?”
“我做东!”
“那不行。”卓裕说:“你嫂子太漂亮,我得藏好她。”
“……”
“或者,你是让我去?”卓裕目露认真,下一秒,嘴角不屑上扬,“我去不了。”
在林延问出那句“为什么”之前,他说:“我病了。”
“什、什么病?”
“胃癌。”
“……”
卓裕似笑非笑,起身抹平褶皱的裤管,留下一脸呆怔的林延离开。
简胭。
吕旅忙得快吐了,一上午接了不下三十个电话,直言要拔掉电话线。就像卓裕分析的一样,齐雅那事之后,店里生意反倒更好。姜宛繁没有随波逐流,交待吕旅,来咨询的耐心解答,但订单一概不接,不管多优渥的价钱。
她自然有不甘示弱,想要证明自己的冲动。但理智回归后,姜宛繁并不想自己的热爱,赖以生存的衣钵,被某个人某件事左右。
这是她的初心,不值得为任何人更改。
下午,姜宛繁出去了一趟。
江心区这边城建改造,路障拦截标志把路切割得四分五裂。姜宛繁抵达目的地,江边咖啡馆装潢得腔调十足,萨克斯音乐环绕,光线做旧,但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二楼的晏修诚。
姜宛繁在他面前坐下。
晏修诚看她一眼,谁都没说话。只是在被她注目久了时,忍不住侧开了脸。
右脸靠近下颚骨有一小撮红肿,仔细看,脖子上的一圈青紫勒痕更加触目。晏修诚冷不丁道:“拜你丈夫所赐,你现在跟我道歉,我还能考虑不追加他的法律责任。”
姜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