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挤出了两滴泪:“母亲,请您千万千万相信我,我若是唆使人克扣了姐姐与玥儿的份例,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
老太太的面色出现了一瞬的动容。
二夫人则有些心虚与不甘,难道自己花了一千两银子才买到手的账册,只是扳倒了一个管事妈妈,却没能对蔺咏荷构成丝毫打击吗?
她看向了宁玥,宁玥给她使了个眼色,稍安勿躁。
二夫人又将心揣回了肚子,说不清为什么,自从这丫头大病一场后,身上就仿佛有股让人信服的力量了。
宁玥站起身,给老太太行了一礼:“祖母,玥儿相信姨娘是清白的。”
这丫头明明是受害者,却愿意为蔺咏荷说话——
老太太看着宁玥,示意宁玥继续说下去。
宁玥就道:“玥儿之前,曾让钟妈妈去过膳房几次,想要一些人参与灵芝,王妈妈都说没有。如果,这些是姨娘授意的,那么我想,姨娘就太蠢了些。姨娘给我更贵重的首饰都买了,不至于舍不得一些药材。日后,我是要与姐姐一起嫁入王府的,姨娘对我好,我无以为报,唯有报答给二姐姐,天下父母心,就算是为了二姐姐,我相信姨娘也会努力待我的!”
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得滴水不漏,任谁听了都不会再去怀疑蔺咏荷有克扣份例的居心。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蔺咏荷悄悄抹掉了额上的冷汗,其实宁玥说的这些她都懂,但从她嘴里说出来,与从宁玥嘴里说不来的效果完全不同,有些话宁玥可以说,她却不能,否则,只能适得其反,让人觉得她在强加狡辩。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宁玥一眼,这一瞬,她竟滋生了些许感动与愧疚,明明自己做了那么多恶事,可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还是心无旁骛地相信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
她想起了宁溪,想起了马援,她想要女儿成为人人艳羡的世子妃,她想要彻底得到马援的身子还有心,她不能手软,绝不!
宁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刚刚她没神经错乱吧?居然从蔺咏荷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愧疚与退让?不过只是一瞬便消失了。
宁玥淡淡一笑,蔺咏荷,你错过了今生唯一的救赎,等着下地狱吧!
由于宁玥的求情,老太太只处罚了王妈妈,将她打了一顿丢出府,永不录用,但心里对蔺咏荷不可能完全没有芥蒂。吃早饭的时候,蔺咏荷给她夹的菜,她一筷子都没动。
吃完饭,老太太拉着宁玥的手坐到了炕上,这个炕,除了马客卿与马援,再没哪个晚辈上去过,可见老太太是对宁玥心疼坏了。
说到底,这事儿也有她两分责任,若非她同意把蔺兰芝隔离起来,也不会连累这小丫头被人瞧不起。
“怨祖母吗?”她慈祥地摸了摸宁玥的脸。
宁玥想了想,摇头。
老太太又问:“还记得你娘吗?”
宁玥点点头,眸中泛起泪光。
看着宁玥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记得刚把马援抱到身边那会儿,他也是这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她知道,他想自己亲娘了。但梅姨娘死得早,她法儿让他们母子团聚,眼下蔺兰芝还活着,她却让她们骨肉分离,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宁玥知道老太太在想什么,但她真的不怪老太太。她娘从来没有伤害过她,每次都是蔺咏荷把她弄得半死,然后嫁祸给她娘,老太太实在是防不胜防了,才在蔺咏荷的建议下,将她娘隔离在了湖对岸的西冷院。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将宁玥抱进怀里,对宝珠道:“瞧把这孩子委屈的。”
宝珠也湿了眼眶,含泪笑道:“有您疼着三小姐,三小姐不委屈!对吧,三小姐?”
最后一句是对宁玥说的。
宁玥点头,一点头,忍了半天的泪珠子掉下来了,砸在老太太的手背上,烙铁一般滚烫。
“平时也没见这孩子哭啊。”老太太说道,又吩咐宝珠,“打点水来。”
宝珠去打水,老太太给宁玥擦泪,越擦越多:“怎么了这是?”
宁玥抽泣道:“我……我梦到我娘……”
“嗯?你娘怎么了?”
“我梦到她掉进水里了。”宁玥说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太太登时有些慌了:“别哭别哭,啊?你娘没掉水里,她好好儿的呢!梦都是反的,这是你娘有吉兆!”
“吉兆?那是她可以出来了吗?”宁玥睁大了泪汪汪的眼睛。
老太太失语。
宝珠端着温水进来,笑了笑,说道:“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四夫人的病……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那就……”
老太太刚要松口,蔺咏荷打了帘子进来:“母亲,我刚刚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对姐姐实在是有些疏忽,我辞掉了原先的大夫,请了张太医过来,让他重新给姐姐瞧瞧,看姐姐好了没?”
张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他若说没好,蔺兰芝就永远别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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