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闻言,心中甚觉酸楚,见张魁虽然相貌生得丑陋,但言语得体,礼仪周道,便伸出双手扶起他。
“张魁,我们正好借宿破庙,想不到原来却是打扰到你了。”
随即一摆手,唤过袁辉扶着他回了破庙,又给了他一些吃食,方才各自安寝了。
经过半宿的折腾,直至天将大亮,子虚方才睁开眼。坐起身来巡视一圈,却发现袁辉还睡得正香,张魁竟不在庙内。
正纳闷间,张魁却一瘸一拐的打从外边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野菜汤。
他见道长已经起来,急忙热情的打着招呼:“道爷,俺采了些野菜,您若不嫌弃,将就着垫垫肚子吧。”
子虚迎着晨光一看,这后生还真不是一般的丑,只见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麻子坑。
双目一大一小不说,眉毛也是高低有致。又天生的瘸腿,走起路来直栽楞身子。
子虚皱了皱眉,还是抬手招呼张魁坐下。张魁见状,简直受宠若惊,赶忙用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这才坐到了他的旁边。
“张魁,昨夜听你话语间似乎粗通文墨,可曾上过学堂?拜过先生?”
“不瞒道爷,俺一个弃儿哪里有资财去延请先生,就是请了,也没人肯教俺。
州县学堂就更别提了,就俺这副尊容,恐早把其他学子吓跑了。
自打娘去世后,俺一个人宿在这破庙里,靠挖点野菜、摘些野果充饥。
忽一日在山上遇到一位唤做玄初的道长,他料定俺将来必得大富贵,于是日日来这里教俺读书。
这不,前几日道长说俺已学业有成,不日即可金榜题名,便离开此地云游去了。”
子虚闻言,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不知你可曾考取功名,博得过一官半职?”
“道爷有所不知,以往朝廷选官都是由州郡的大小中正官将人才分为九等进行考核。
世人多重门第,轻才学,似俺等寒门学子必然与官场无缘。不过那时学生还小,自是无碍。
改朝换代之后,文皇帝下令废除原来的选官制度,下诏‘制诸州岁贡三人’,参加秀才与明经科的考试。合格者即可以做官。
随后又下诏举“贤良”,‘令京官五品以上及总管、刺史,并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
学生自觉符合条件,也曾数次投牒自荐,州郡官员见了俺的文章无不赞誉有加,夸俺文章锦绣,超拔出群。
无奈见俺相貌丑陋,竟无人肯举荐,纵然满腹才学也是枉然。”
子虚见他夸下海口,便有意试探一番:“适才你言说自己满腹经纶,可否就以你为题,赋诗一首,不知意下如何?”
张魁闻言,撇撇嘴:“这有何难,待俺吟来”。
言罢,取出纸笔,未加思索,唰唰点点一蹴而就。
子虚接过一看,但见字体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好一似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禁赞道:
“好字呀,好字”,再看内容是首自嘲诗:
鄙人生来品貌奇,
一眉高来一眉低。
一眼大可装日月,
一眼小不容窄隙。
山根歪竖孔朝西,
一方阔嘴神鬼泣。
万朵梅花印麻面,
鸿留抓痕与雁嬉。
深深浅浅脚步底,
款款欲行舞迷离。
常惹路人折腰笑,
累得芳踪斜眼倪。
最是世路平寻觅,
管它怒骂与狂欺。
一朝扶摇借东风,
骄凤自有梧桐栖。
子虚看罢,竟噗嗤乐了。
诗中有一种酸楚与无奈,又有一种豁达与气度,其中不乏诙谐幽默,不由心生敬佩。
文笔与书法皆为上乘,若不亲眼所见,很难与眼前这位奇丑之人联系在一起,不由得啧啧称赞。
“张魁,可否将你的八字说与贫道?”
张魁怔了一下,不知道爷此举何意,却还是写了下来,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子虚掐指一算,不禁大吃一惊,再细细端详此人,浑身竟隐约泛着红光。
由于昨夜光线太暗,加之此人相貌丑陋,只匆匆扫了一眼。不曾发现竟是天上的魁星转世,不由得内心一阵狂喜,心中暗道:
“按仙尊给出的隐语‘斗魁描彩凤’第一个要找的莫不正是此人?按张魁的才学将来无疑必是人中龙凤,降生方位也对得上。
虽然姓氏有些不符,或许‘百龄鹤寿长’这句自己解错了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子虚稳了稳心神,按捺住兴奋之情,看着张魁沉吟半晌道:
“贫道虽不过问世俗中事,不过对朝廷的一举一动也略有耳闻。
曾听说先皇在临死前一年还下了一道圣旨‘其令州县搜扬贤哲,皆取明知今古,通识治乱,究政教之本,达礼乐之源。不限多少,不得不举’
可见,朝廷求贤之心是多么迫切,如今先皇虽逝,当今皇帝更是唯才是用,你既称文章锦绣,何不再次前去应考?
贫道愿助你一臂之力。”
谁知张魁闻言,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在下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