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发一语,只是这般走着,去的也的确是崇安殿的方向。
待走出老远,四下以无耳目后,那内侍才顿住步子,回头躬身道:“在下龙骧卫部署,奉指挥使大人之命,请公主随我来。”
高暧心说怨不得瞧他身上有股子彪悍之气,果然是京中卫士,于是点点头,也不多言,随着他悄悄折向旁边的宫巷,绕到皇城南边,约莫半炷香的工夫,便来到一处偏僻院子。
那扮作内侍的龙骧卫卫士推了门,躬身请她进去,随即又将门掩了。
虽说知道这是徐少卿早就定下的计策,此刻见那房中昏暗,仍不免一阵心悸。
屋内果然站着一人,衣甲鲜亮,三缕长须,身材壮硕,见她进来,上前跪倒,纳头便拜:“末将龙骧卫指挥使洪盛,拜见云和公主殿下。”
高暧抬抬手:“多蒙洪将军高义,快请起。”
洪盛起了身,又对着她略一拱手,神色果决道:“事情紧急,话便不多说了,厂督大人尽已安排妥当,请公主千万听从末将安排。”
“这个自然,洪将军请说吧。”
“好,里面已备下了衣装,请公主速速换了,再随末将前往崇安殿。”
高暧点点头,转身撩帘进了里间,那案上放着一套方补罩甲,红缨凤翅盔,外加素带皂靴。
她不由一惊,这分明是军校的服制,他特意安排自己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心下疑惑,但想着时间紧迫,也不敢耽搁,当下笨手笨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身装束穿戴整齐。
好在她身材尚算高挑,这衣甲穿在身上倒也勉强合适,不至过分宽大,只是瞧着未免稍显突兀。
出得门来,洪盛把眼瞧了瞧,微微皱眉道:“这套甲已是最小,穿在公主身上果然还是……罢了,这等事也只能从权,小心些也就是了。待走一段,中间歇时,末将便可寻机安排公主走脱。”
他轻叹一声,又教了几句本为仪仗队列的号令要领,便不再多言,带着她出门直奔崇安殿而去。
……
辰时许,崇安殿前已站满了各色人等,个个低眉垂首,神情肃穆。
而这其中真正心中哀痛,感叹伤怀的却没有几个。
高昶也换了一身素服,亲自主持过丧礼,再由礼部官员又宣了一遍圣旨后,便吩咐将孝感皇后梓宫移驾,前往郊外显陵。
曲柄黄伞、金床金椅、九翅凤屏……
这些象征皇后之尊的卤簿仪仗,如今已成枉然。
她没有子嗣,只得从宗室中选了一名年幼的子侄辈扛着招魂幡走在前面,上百名服色整齐,肩扛丹旐的内侍分两班左右簇拥,随侍而行。
而在其后,便是那硕大的金丝楠木梓宫,由三十二名外罩素裳,腰缠白绫的健壮卫士抬驾,倒俨然与生前的尊荣一般。
高暧站在上千名龙骧卫仪仗队伍中,随行在后,再后面就是高昶以及满朝宗室皇亲,文武官员。
身上衣甲沉重,走起来甚是吃力,纵是寻常男子,只怕也是不易。
她咬牙撑着,心中告诉自己,为了不让他这番苦心计议白费,为了真的能与他长相厮守,即便再累也要挨着,只须挨过这一时半刻便好了。
这般想着,暗地里仍不免害怕。
虽说这上千龙骧卫衣甲皆同,人数又众,混在其中也瞧不出来,可若是再走一会儿,腿脚没了力气,跟不上步子,渐渐狼狈了,说不得就会被人瞧出来。
尤其是一想到高昶就在附近,便如芒在背,那颗心砰砰乱跳,怎么也定不下来。
庞大的队伍在崇安殿门前绕行三周,这才正式起行。
一路经金水桥,出奉天门,便见五凤楼巍然而立,正中主门早已打开,只要过了那里,没有多远便算出皇城了。
高暧不由涌起一股希望,脚下也像长了些力气,紧跟着旁边人的步子,朝那高耸的城楼奔去。
过不多时,那数丈高的城门便已近在眼前。
仪仗、旗幡、梓宫……有条不紊地从中鱼贯而出。
当自己也随着队伍从门下穿过后,高暧忍不住轻吁了口气。
这皇宫终于是走出来了,虽说还未成功,但一切顺利,总归是有了希望。
一骑骏马从旁掠过,洪盛粗豪的声音整肃着队伍。
高暧不自禁地撇过眼去望了望,却见那马上的身影似也正瞧过来,还微微点头,暗作鼓励。
再坚持片刻,只须再坚持片刻,那小小的希望便会成真。
她只觉浑身暖意充盈,说不出的舒畅,忽然间竟觉得这队伍走得太慢,只想发足狂奔,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这时,队伍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随即就听背后有人大声喝道:“皇上有命,停步!快停步!”
众人都愣住了,高暧更是心头一沉,愕然呆在了那里,随着众人一起朝后看,便见数名武士策马飞奔而来,外罩的白衣下金光熠熠。
洪盛也是一惊,但他见机极快,当下不动声色,吩咐按照原有队列站好,不得左顾右盼,自己则拨转马头迎上前几步。
这来的是什么人?莫非出了什么事?
高暧身子轻颤,却又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