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所的人定是都瞧见了,只是没人提,偏这丫头跟自己知近,所以口没遮拦。
“头鬓怎么了?不就是个髻子么?”
翠儿是个有眼色的,又笑了笑,便撇开眼,扶着她道:“奴婢是说,这髻子梳得好看,正配着公主的容色,回头拆时须得仔细着些,用心学学,以后就好给公主梳妆了。”
这话明着什么也没说,暗地里却带着股促狭劲儿。
高暧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言,免得增了兴致,又惹那丫头贫起来,拿话明着暗着揶揄。
可经她这一撩拨,自己却又定不下来了。
恍然间只觉那盘扭轻绾的触感还留在发间,柔密密,凉殷殷的,竟如他那双手还在抚弄着,耳畔也似回响着那软语轻缠,心头忍不住又砰跳了起来……
翌日清晨,日头刚刚升起来,天地间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燥热。
高暧闷得厉害,早早起了床,在那尊玉观音前诵了经,等翠儿端了汤水来,梳洗完了,正准备用了早膳,便立刻赶去清宁宫问安侍疾,却忽然听到外头乱哄哄的,隐隐还能听到冯正尖细的骂声。
“翠儿,去瞧瞧他们闹些什么?”她不由蹙了蹙眉。
翠儿点头应了声,开门出去片刻,便又转回来。
“公主,没什么大事,有两个奴婢犯了错,冯公公怕惊扰了公主,正拉她们去前院处置。”
她“哦”了一声,跟着又道:“你再去跟他说,若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几句也就是了,犯不着拉下去打板子什么的。”
话音未落,便听前院传来一声声哭喊。
她沉着脸,搁下了碗筷。
翠儿自然看出主子不悦,赶忙道:“公主莫恼,奴婢这就去告诉他。”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当面说个清楚。”
高暧起身领着翠儿出门,一路来到前院,就见两名宫女跪在空地上。
冯正手里掂着条木板,嘴里骂着,手上却丝毫不停,一记重似一记的抽着两人的耳刮子。
其他的内侍宫女则垂首肃立在两旁,眼睁睁地瞧着,大气不敢出。
眼见那两人脸颊青肿,满面泪痕,口鼻间鲜血淋漓,却只是哭泣,连求饶都不敢,她心头更是厌烦,当即叫了声:“住手!”
冯正扬着的手一顿,霍然回头,讶了讶,赶忙丢下板子,换上那副笑脸,趋步上前躬身道:“奴婢原就是要把她们带远些处置,不想还是惊扰了主子,还请主子恕罪。”
高暧不去瞧他,颦着眉问:“她们究竟犯了什么错,须得这般惩治?”
“回主子话,也没什么。这两个不开眼的奴婢一大早便在那里偷懒,乱嚼舌根,恰巧被奴婢听到,若不好好整治,叫别人学了样儿,以后便都没了规矩了。”冯正斜眼瞥着那两个宫女,目光森寒,脸上却仍谄笑着。
高暧见他目光闪烁,像是藏着些什么,不由心中奇怪,又问:“到底说了什么?你不妨明言。”
“无非是些胡言乱语,没得污了主子清听,奴婢这就带她们去里头教训,主子只管静心用膳,不必过问了。”
他说着便吩咐左右将那两名宫女拖下去。
“等等。”
高暧出声叫住,转过头来问:“你不肯说,是要本宫亲口问她们么?”
冯正一凛,抽着脸尴尬道:“主子息怒,不是奴婢存心欺瞒,只是这话……这话实在是……主子还是莫要理会的好。”
这般藏掖着,定然是些不好的言语,高暧自然猜想得到。
本来以她那万事不萦于怀的性子,也不会在意,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仿佛真的是因着瞧不过眼,定要问个究竟。
“你不必顾忌,尽管直说好了。”
冯正眨了眨眼,凑近些低声道:“回主子话,其实这几日宫里早有些言语,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奴婢也有所耳闻,说是……”
他瞥眼朝四下里瞧了瞧,便又压着声音道:“说是当年先帝的慕妃娘娘还育有一名幼子,被秘密送出宫,养在夷疆,如今已长大成人,心怀怨愤,意欲篡乱天下,数月前的夷疆之乱便是……”
说到这儿,见自家主子脸色大变,当即顿住,没敢再说下去。
这事明明已经揭过了,怎么突然又被翻出来,还弄得宫内人尽皆知?
想起昨日皇上私下里说的那些话,她更是心惊肉跳。
原来那不过是故意试探自己,无论怎样回答,只会令他更加生疑,说不定此刻早已私下里派人去夷疆查探究竟了。
惊惶之下,便又道:“你接着说。”
“这……奴婢不敢说。”冯正抬眼看看她,抽着脸嗫嚅起来。
“你直说便是了。”
“是,还有传言说主子与大夏国朝气运相克,自从回宫之后,先是误了和亲,致使与北方崇国龃龉,其后国内天灾不断,盗匪四起,又有夷疆之乱,太后娘娘一直凤体康健,如今病了月余却也不见好,这些全都是因主子而起,还有……”
“还有什么?”
“呃,这个……传言说,当年先帝之所以要将主子送出宫去,便是为此。”
冯正说着,又赶紧道:“这都是些虚妄之言,连陛下和太后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