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起篝火。
几名夷女不由分说,刚一进门便上前将高暧身上的衣衫袄裙尽数剥了,扶到后面沐浴,而后换了套花哨不堪的怪异服饰,对镜一照,已俨然变作了南陲夷女打扮,哪还有半分中原女子的模样。
她瞧着自己“衣不蔽体”,领口、手臂和小腿大片都露了出来,不禁羞赧难当,那浑身上下数不清的银饰更是沉甸甸的,只压得脖颈酸麻,好不难受。
可那些夷女却围着她左瞧右看,叽叽咋咋,甚至抚掌嬉笑,像是在赞她这副打扮好看。
虽说心中不喜,可这会儿她也觉出这些人将自己抢来此处,似乎并不像心存恶意的样子。
高暧稍稍放下心来,正寻思着是否该出言相询,那几名夷女却摆上些瓜果吃食,便尽数离去了。
她冷萧萧的坐在那里,却也没有食欲,只是发呆,心绪牵着才离开不久的陵川城。
那时战事正紧,也不知此刻怎样了?
想起徐少卿,心头便是一紧,又似沉沉地压着,怎么也搁不下。
若是打退了那些夷人,这时会不会已经知道她不见了,又会不会即刻来找她?
一转念,忽又想到莫非夷人将自己捉来,就是暗中探听到了消息,准备以此为要挟,逼迫边镇守军投鼠忌器?
若真是这般,自己又该当如何自处?
想着想着,不禁越来越是烦乱,诵了遍经文也毫无效验,竟自呆了……
一晃眼,便过了两日工夫。
中间并无任何异状,那些夷女每日按时送来茶水饮食,还帮她沐浴更衣,但每次又都匆匆离去,只留两人在外间守着。
高暧也忍不住问过几句,可她们像是听不懂中原话,只是笑着服侍,却闭口不言。
这日又试了一次无用后,她索性不再去想了。
与其这般胡乱猜疑,倒不如及早有个准备,省得到时举棋不定。
垂眼扫过妆台,目光不由得落在那根清晨刚拆下的银簪上,伸手拈起来瞧瞧,见那簪头尖细,在日光下闪着寒凉的光,抿唇轻轻一笑,暗自下了决心。
“公主若是如此打算,臣这厢还有何面目回去面圣?”
正想着该当把东西收在何处,那冷凛的声音却忽然在背后响起。
她浑身一颤,不自禁地转过头去,便见徐少卿立在窗子旁边,竟也换了一套夷人男子的服饰,黑色的裹巾掩住了头上的发髻,半臂小甲套在身上略显窄了些,衣襟敞开着,露出那白皙精致,肌理分明的胸膛。
往常看时,都是裹在衣衫内,现下这样子却是头一回见。
她本来满是惊愕,此时却赧然垂首,跟着便发觉自己其实也跟他差不多,什么中原的礼教规矩,妇颜妇容全都做了古,不由一阵窘迫。
“厂臣……”
她愣了愣,刚开了口,忽又觉得声音有些大,怕被人听到,急忙掩了口,警惕地朝外头瞥了瞥,不见有异,这才稍稍安了心。
“厂臣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臣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怕是真该领罪了。”
他说着走近两步,与她对面望着。
许是来时走得急,他此刻肩头和胸口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在日光映下,竟让那玉白的肌肤显出几分晶莹之感。
再加上那换了衣衫却也不曾散去的伽南香味道,被体气一蒸,愈发显得氤氲撩人……
高暧只觉脑中昏沉沉的乱着,不知该说什么,外间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第29章 茶花绣
那脚步声又轻又快,这几天来再熟悉不过,一听便是那些夷女来了。
高暧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冲徐少卿连使眼色,让他快些回避。
却不想他竟不退反进,又跨上一步,贴到自己身侧,玉白的面孔忽地俯下,凑到了耳旁。
“你做什么?”
她不由着了慌,低低地惊呼着,颦眉暗想,这人明明是个奴婢家,怎的老是没个上下,都这般情势了,还是如此毫无顾忌。
别开头,身子向后撤,他却手一伸,拦个正着,又附耳凑了上来。
“夷疆之乱的内情,臣这两日查出些眉目,已有了定计,还望公主在内侧应,助臣一臂之力,稍后若有人传见,便如此这般说……”
高暧讷讷听完,惊诧不已,还未尽了然,徐少卿却已松了手,脚下一纵,蹿出了窗外,眨眼间便消失得无隐无踪。
若不是鼻间还残着伽南香的味道,耳畔仍隐隐可闻那话语清越的余韵,她甚至觉得他从未来过,方才不过是一场虚迷的幻梦。
而几乎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刻,几名夷女不经通传就直接走了进来。
她轻轻吁了口气,心中庆幸徐少卿拿捏得分毫不差,若换作是旁人,只怕早就被知觉了。
几名夷女看着她,仍旧抿嘴而笑,也不知暗自想些什么,上前帮她又换了套衣衫,将那些大件小件的银饰精心配好,便扶着向外走。
眼看一步步经正厅出了门,高暧心头更是疑惑,不知这是要去哪里。
但一转念,便想起徐少卿最后临走时的言语,似是在有意提点自己,当下定定神,暗自回想着那些话。
就这么半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