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半空,一下子坐起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一双柔荑在他后背轻抚,他转头一看,正是宁珞满面忧色地看着他:“景大哥,你做噩梦了吗?”
他盯着宁珞看了半晌,猝然将她拥入了怀中,低低地道:“珞儿,我梦见……你死了……还有……”
他说不下去了,梦中的宁珞,成了杨彦的王妃。
宁珞在他脸上蹭了蹭,柔声道:“我在这里呢,只是梦而已。”
景昀这才稍稍安心了下来,是啊,只是梦而已,他的珞儿,现在好好地在他身旁呢,他歉然地在宁珞脖颈上亲吻了一下道:“吵到你睡觉了吧?”
“还好,我睡太久了,脚有点抽筋,便醒了。”
景昀让她躺了下来,刚要替她按摩一下,忽然瞥见那雪白的脖颈上一块熟悉的玉牌掉了出来。
他怔了一下,拿在手上端详了片刻,忽然发现,那莲座上的血痕好像多了一条。“珞儿,这玉牌有人动过吗?
宁珞也有些好奇,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我有时候会摸着它祈求圣人让我平安回到你身边,这是清虚道长赠我的,我总觉得好像有些神力。”
“必然有些古怪。”景昀沉思了起来,他每次做这种奇怪的梦,都和这玉牌有关,今日更是梦见了从前没有见过的事情。
宁珞低头看了好一会儿,也发现了那血痕,挖空心思想了片刻,忽然道:“会不会是……卫泗的血滴在上面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日卫泗被她一剪子戳破了喉咙,又在她晕倒时抱住了她,血滴在了玉牌上也很正常,只是这玉牌难道会自行留住血滴吗?
景昀的心一抽,不想再让宁珞回想那些和他无关的事情了,将那玉牌往里放了放,沉声道:“算了,别在意这些小事,等哪日见到清虚道长再细问吧。”
古焦城缺药少粮,怎么也不是孕妇能停留的好去处,翌日一早,景昀将城中事务粗粗安顿好了之后,便率领大部分云甲军和昌州将士撤出了古焦城,一路回到了鲁平城。
远远地看到那熟悉的城墙,宁珞心中百感交集,这座屹立在西北的古城,终于又经受住了一次强敌的侵袭,护佑了它的城民。
相比古焦城,鲁平城的状况要好了很多,房屋街道基本没受到什么损伤,仅是靠着北门的一段城墙塌了半边,靠着北门的民舍倒了几间。宁珞临走前那空旷的街道上又热闹了起来,这几个月来,景昀一直领着昌州兵士和云甲军在外面征战,今日回到城中,便有百姓奔走相告,纷纷将家中的鸡蛋、米粮、果蔬都装在篮子里送了过来,行至官署时更有城中的商绅列队相迎,还有好些百姓在官署前磕头,感谢景昀大败北周军,让西北有了重新安宁繁华的希望。
宁珞坐在马车中,挑帘偷偷看了两眼,满心都是骄傲,她的丈夫,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英雄。
等到了都督府,宁珞刚下了马车,便见绿松和紫晶两个婢女从府门里飞奔而出,抱住她哭了个上气不接下气,她们俩自小伺候宁珞,几乎不离左右,这次一下子分开了数月,又忧心于宁珞的生死,这些日子就好像日日在油锅里煎似的。这一顿哭,足足哭了一盏茶的时间,末了反倒要宁珞来连声安慰,两人才抽抽噎噎扶着宁珞进了府门。
当晚,闲了几个月的厨子终于得以施展浑身解数,用还是很贫瘠的食材做出了一桌丰盛的晚膳,金大夫、景勒他们都被叫来了,这些日子的同甘共苦,他们对于宁珞来说,也早已像家人一样重要,今晚便不论尊卑,一同坐在了桌旁。
大家正要举起杯来庆祝这劫后余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语声张狂中带着些许的忿然:“好你个景昀,弟妹回来了,你居然瞒着我自己喝酒,该打!”
☆、第101章
宁珞怔了一下,惊喜莫名,转头一看,果然是那位惊才绝艳的邹大才子,只见他仅着一身青衣,一头乌发仅用一根乌木簪子簪起,束着头巾,哪有曾经的京城贵公子的风范。
邹泽林自来熟地挤进了景昀和金大夫的中间,一拍桌子道:“还不快快倒酒,你倒好,丢下个烂摊子去寻妻,倒让我在这里替你遮掩!”
“你怎么来了这里?”宁珞惊诧地问道。
“我虽是一介文人,也有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邹泽林慨然道,“弟妹可休要小瞧我了。”
这边景昀已经替他斟上了酒,正色道:“对,珞儿可不能小瞧了泽林,他可是陛下亲自委任的监军,就连我,行军调度也要受他掣肘。”